“我在哪?我是谁?”
龙天喃喃着,字句像沉入深海的石子。扑通一声,身体猛地一沉,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了他。窒息的痛楚汹涌而来,如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咽喉。记忆如同退潮般消逝,连“自我”这最后的礁石,也被彻底淹没。
“叮!您的人性值已降低50,目前您的人性值为0!请……滋滋滋……”
警告声被刺耳的杂音撕裂。叮当!叮当!叮当!三枚铃铛在他意识边缘疯狂摇响,如同溺水者头顶微弱的光斑,徒劳地想要刺穿这无边的黑暗。可那召唤太遥远了,他的意识像被拖拽的沙砾,不断沉向更深的渊薮。
“哥!哥!”
“是在叫我吗?”
“哥!求求你了,算我求求你了,快醒来吧。”
“我是谁?”
“龙!龙天!求求你快点醒来吧!”
“我是生存还是毁灭?”
“你不准死!你给我活着!”
“我从哪里来?又要去往何处?”
“龙,……你该回来了!”
扑通!仿佛被无形的巨浪托举,龙天猛地从意识之海深处向上冲起!他挣扎着,头颅似乎已破开冰冷的水面,贪婪地汲取着名为“清醒”的空气。然而,下方那粘稠的、黑暗的意识之流,却化作了无数只湿冷的手,死死缠绕住他的脚踝,要将他重新拖回那万劫不复的寂静深渊。
“呜…呜…呜,我是谁?我在哪?”
……
“哥!你再不醒来!我就陪你一起……”
“滚!!!”
“我是龙天!我是龙巧云的哥哥!我……”
“选择生存还是毁灭?”
“……!宁可自我毁灭,也要让他们平平安安!好好活着!”
“你要去往何处?”
“回家!”
……
“不是,这怎么又是一个不要命的呀?啍,你对自己不仁就不要怪我对你不义了呀!既然如此只能给她送点东西了,真的是,龙,你说句话!你要负责,知道吗?”
“……”
“玄武家可是被你给灭门的!你说说谁能拦得住他?九皇一条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三秒钟,能扛住这家伙平a的两拳吗?估计都得死个几万亿次吧,唉……”
“放心,一切照旧,我说过了,他的路我已经全部帮他铺好了,他只需要抬起脚走就行了。”
“你不会把一切筹码全压给她上吧?能行吗?我感觉这次人类可能真的很难再扛住一次救世主反叛,所有智能科技全部反叛,外神干扰,核洗地……了吧”
“……,我觉得应……应该可以吧?没错,应该可以,我相信她可以在关键时刻把这小子拉回来的!”
“按你们的话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不出手,人类基本上都完蛋了,我出手了,那更完蛋啊!……行吧,别玩自残就行”
“你真的在意人类吗?堂堂造物主,生物更迭早就成常态了,你也都习惯了吧?看我干嘛?”
“哼!不解风情!”
“那我走?”
“哎?别!”
……
“解放!”
“叮!您的智商使用率从万分之一以提高至50%!”
(那被禁锢万载的冰封洪流,轰然决堤!)
眼前的灰翳如同被无形巨手撕裂,一道刺目的光缝在意识的天穹上蜿蜒绽开。他正从死亡的泥沼中挣脱。
* * *
龙巧云跪坐在冰凉的瓷砖上,裙裾浸在不知何时打翻的药液里,漾开一片深褐的湖泊。她凝视着哥哥紧闭的眼睑,睫毛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像针尖扎在她心尖。她默默计数,第三十九次颤动时,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新月般的血痕。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只昏鸦掠过暗沉的天际,凄厉的啼叫如同丧钟。
她忽然抽出贴身藏着的鱼肠匕。狭长的刀身映出她苍白的面容,也映出哥哥沉睡的轮廓,两双眉眼在冰冷的金属上交叠、模糊。
“哥,你教过我的,”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铁锈般的决绝,“我龙家,没有怕死的人。”
冰冷的刀刃贴上脖颈肌肤的刹那,那刺骨的凉意竟让她低低地笑出声来。七岁那年,哥哥握着她的手,在小小的桃木剑上刻下“生死同命”。木屑簌簌落下,钻进她衣领,痒得她咯咯直躲……“如今我数到七……”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玉石俱焚的凄厉,“龙天!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就下去陪你!”
锋刃压紧,一线血珠悄然沁出,如同雪地上绽放的第一朵红梅。
就在此刻,一股带着铁锈腥气的风骤然掠过!
龙天的手,如同从九幽黄泉中挣扎探出的枯骨,青灰色的指节闪电般扣住了刀刃!旧伤瞬间迸裂——那是逃亡路上背着母亲留下的烙印,是身体承受不住那两位“存在”的操控而爆裂的内伤,是无数次濒死积累的暗痕。
匕首在兄妹俩交错的掌心拉出刺目的血线,最终“当啷”一声坠落在地。溅起的血珠在昏黄的夕照里划出七道妖异的弧光,如同凝固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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