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残阳如血,将断裂的兵器与焦土染上一层悲怆的金红。尘埃尚未落定,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硝烟混合的微腥气息。
“孩子,你做的很好……” 低沉而疲惫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不过,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龙语默的身影从破碎的光影中走来。他一手小心翼翼地环抱着几乎失去重量的龙天,另一只手紧握着那柄名为“归龙吟”的长刀。刀身古朴,暗哑无光,却仿佛吸尽了周遭所有的寒意,只在刃口边缘流淌着一线若有若无的幽芒。龙天的身体软软地倚在他臂弯里,像一片被狂风摧折的叶子。
龙天眼睑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随即又无力地阖上。他的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挪动。胸腔里微弱的气息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沙砾中磨砺出来:
“别……跟巧云说……我的……情况……”
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恳求。
“好,好!我不说……” 龙语默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近乎哄劝的温柔,仿佛怕惊扰了怀中人最后一点脆弱的清醒,“那就请你……安心休息一下吧。”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龙天紧绷的神经仿佛瞬间崩断,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沉重的呼吸声也归于一片令人心悸的沉寂。龙语默低头凝视着怀中苍白的面孔,嘴角缓缓牵起一个极其复杂的弧度,那笑容里混杂着痛惜、骄傲,还有一丝尘埃落定的疲惫。
他不再耽搁,单手掐诀,面前的空间无声地扭曲、撕裂,显露出一个幽深的虫洞入口。他小心翼翼地将龙天送入其中,随即通过隐秘的通讯频道召唤龙医怡:“怡,速来,天小子需要你。” 声音简洁而凝重。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与焦糊味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淬火的寒冰,投向不远处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地带。归龙吟被他随意地倒提在身侧,刀尖斜指地面,一滴暗红的血珠顺着冰冷的刃口悄然滑落,无声地渗入焦黑的泥土。
“该出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死寂的空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他目光所及的阴影处,空间同样开始不自然地扭曲、旋转,一个精致的虫洞优雅地展开。紧接着,一个身影从中款步而出。
来人是一名女子。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一身剪裁得体的长裙,衣料在光线下流转着如同晚霞般瑰丽的色泽。她的面容极美,五官精致得如同最上等的瓷器,眉眼间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霜雪,清冷而疏离。她的目光落在龙语默身上,那清冷的眸底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涟漪一闪而过。
“许久不见,” 她的声音清越,如同珠落玉盘,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还是没有变啊,龙语默。” 她的视线掠过龙语默手中倒提的归龙吟,最终落在他身后那片被战斗蹂躏过的焦土上,“这个人,我必须带走。至于赔偿……” 她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凤家会给出让你满意的交代……”
“是啊,许久不见了,凤樱啼。” 龙语默打断了她未竟的话语,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他甚至没有完全正视她,目光微微偏开,仿佛被空气中无形的尘埃所吸引,又像是在刻意回避着那过于熟悉又过于复杂的视线。
“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冷,带着金属般的质地,“这家伙胆敢干扰我龙家的入族大典,屠戮我族子弟,血染试炼场……凤樱啼,你觉得,凭一句‘赔偿’,就能让我龙家咽下这口血,放他安然离去?” 他微微摇头,归龙吟的刀柄在他掌心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多说无用,今日,你带不走他。”
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郁结的块垒都吐出来。随即,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质的小盒,动作略显滞涩地打开,取出一支细长的、泛着奇异淡蓝色金属光泽的“烟”。
指尖捻动,烟头无火自燃,升起一缕极淡、近乎透明的青烟。他深深吸了一口,那烟雾入口微凉,带着一种奇异的、类似薄荷与金属混合的清冽气息,瞬间麻痹了紧绷的神经末梢,带来短暂的、虚幻的松弛感。
——氢烟。某个惊才绝艳却疏于世俗排名的龙家子弟随手之作。它唯一的作用,便是短暂地麻痹神经,制造片刻虚假的安宁,聊以消愁。无害,却也像它的发明者一样,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讽刺。
烟雾在他唇齿间缭绕、消散,却化不开他眉宇间沉沉的凝重。
“看来……” 凤樱啼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清冷依旧,却带上了一丝决绝的意味。她纤长的手指缓缓搭上腰间悬挂的剑柄——那是一柄剑鞘同样古朴、剑名“朝凤鸣”的长剑。
她挺直了背脊,如同寒风中傲立的青竹,“只能打一场了。” 她微微颔首,行了一个古老而郑重的武者礼:“凤家直系成员,编号三十六,凤樱啼,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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