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条款很清晰,逻辑也很严谨。”
江澄把那份文件夹轻轻合上,放在了会议桌的正中央。
他没有看“市场”,而是看向了已经快要吓得魂飞魄散的黄渤和杨咪。
“你们两个,学着点。”
“这是一份很标准的,也是很愚蠢的,恶意收购样板。”
“市场”那张程序设定好的,代表胜利的微笑,第一次出现了轻微的浮动。
愚蠢?
它动用了最根本的商业法则,调动了它作为“最终读者”对这个世界规则的底层权限,构建出了这个天衣无缝的绝杀之局。
在这个局里,江澄就是一件商品,一个即将被下架的商品。
这怎么会是愚蠢?
“这份合同最大的问题,不是价格。”江澄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那份文件夹的封面。
“而是它遗漏了标的物里,最核心的一项资产。”
“市场”的金丝眼镜后面,数据流构成的瞳孔微微收缩。
遗漏?
不可能。
它计算了一切,盘古文创名下所有的影视版权,音乐版权,小说IP,艺人合约,甚至连办公楼的产权和每一台电脑的固定资产折旧,都被它精确地计算在内。
“你忘了把我写进去。”
江澄说得云淡风轻。
“这份合同,收购了我的公司,我的作品,却唯独没有收购我这个人。”
“或者说,它没有收购我脑子里那些,还没有写出来,还没有拍出来,还没有变成产品的东西。”
“市场”愣住了。
它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逻辑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致命的盲区。
它习惯于计算“已有的价值”,却无法量化“未产生的创意”。
因为创意,不符合任何商业模型,它混乱,随机,无法预测。
“所以,这份一元的合同,我签。”
江澄拿起了笔,在合同的末尾,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黄渤和杨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
然而江澄的下一个动作,却让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他把那份签好字的合同,推回给了“市场”。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好比是从哪个路边摊要来的点菜单,又从黄渤上衣口袋里,抽出了另一支笔。
“好了,现在我们来谈第二笔生意。”
江澄在那张点菜单上写下了三个字。
“江澄的脑子。”
他把那张纸,推到了会议桌的另一头。
“这个,是我的新产品。”
“现在,它归我个人所有,不属于已经被你收购的盘古文创。”
“我打算把它卖了。”
“你,或者说,你背后的‘最终读者’,有没有兴趣,报个价?”
“市场”那张英俊的脸上,程序化的微笑彻底消失了。
它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
它收购了江澄的公司,是为了封杀他。
可现在,江澄把自己的创作能力,变成了一个全新的,独立的公司,反过来向它兜售。
它买,还是不买?
买,就等于承认了自己之前的收购是一场失败的闹剧,它花了一元钱,只买走了一个空壳子。
不买,江澄就可以拿着这个“新产品”,去找下一个买家。而一个脱离了所有束缚,只剩下纯粹创造力的江澄,对它所代表的这个“稳定市场”而言,是比核弹更危险的存在。
它被江澄,逼进了一个二选一的死胡同。
“怎么?没反应过来?”
江澄笑了,他收回那张点菜单,在上面又加了一行字。
“鉴于本产品刚刚脱离母公司,急需现金流。现决定,打包出售部分‘不良资产’。”
他拿出手机,当着“市场”的面,打开了一个闻所未闻的,界面设计得好比上个世纪病毒网站的APP。
“这是我上个月刚投的一个新项目,叫‘深渊交易所’。”
“一个专门交易那些,被你们这种所谓的‘主流市场’,定义为垃圾,定义为失败品,定义为不具备商业价值的IP的黑市平台。”
江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
“现在,我宣布,‘深渊交易所’第一号拍卖品。”
“江澄个人作品集,包括但不限于《长城》,《三体》以及之前所有被盘古文创雪藏或放弃的影视,小说,音乐项目。”
“起拍价。”
江澄顿了顿,对着“市场”露出了一个恶劣到了极致的笑容。
“一元。”
“市场”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构成它身体的数据流,出现了大面积的乱码和崩溃。
它懂了。
江澄不是在跟它谈生意。
江澄是在用它的逻辑,构建一个反逻辑。
它用一元钱,买走了江澄的过去。
江澄就用一元钱,把自己的过去,卖给未来。
它试图定义“价值”。
江澄就创造一个全新的,专门以“无价值”为价值的交易市场。
这一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歹毒,更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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