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凝血般漫过建康城头时,赵文远的皂靴正碾过周勇圆睁的瞳孔。十数具梁山喽啰的尸身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断刃仍死死咬在指缝间。"把这些贼寇的首级腌进石灰瓮!在把他们的尸体挂在城门上"他扯开衣领,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甲胄兵器装车送往汴梁,就说这是剿灭梁山先锋的铁证!"
刽子手的斧头起落声惊飞了檐下寒鸦,赵文远盯着城楼上悬挂的无头尸身,忽然想起父亲喉间喷涌的血柱——此刻那些空荡荡的脖颈,竟与昨日庭前折断的牡丹花枝别无二致。他甩了甩溅上脑浆的袖袍,狼毫在捷报上肆意游走:"梁山贼众两百余人夜袭建康,家父率众官兵血战三昼夜......"火漆封印时,他特意将母亲陪嫁的羊脂玉按进滚烫的蜡油。
与此同时,十多辆马车正沿着隐秘山道疾驰。马车里王伦的手掌裂开无数血口,罗韵颤抖着为他包扎,绷带很快被渗出的血染红。"哥哥,周兄弟他们的尸首......"广惠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像极了建康城那晚箭矢穿透胸膛的闷响。王伦望着渐隐于云雾中的城楼,腰间龙泉剑突然发出龙吟,剑鞘上的饕餮纹仿佛在渗血。
十月底的汴梁城,文德殿内烛火摇曳,鎏金蟠龙柱映照着满朝文武的身影,却将那一张张面孔衬得愈发扭曲。童贯身着紫袍,琉璃冠上的明珠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三角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狠厉的光芒。他一把将腌制的头颅重重掼在丹墀之上,那头颅在冰冷的砖石上滚动,惊得阶下众臣纷纷后退。
“陛下!”童贯声如洪钟,振臂高呼,“梁山贼寇竟敢进犯江南,此乃公然挑衅朝廷威严!如今天赐良机,我朝当倾举国之兵,踏平梁山,以正国法,以儆效尤!”他身后的高俅微微颔首,眼中同样闪烁着渴望建功立业的光芒。高俅身着绯袍,腰间的玉带璀璨夺目,他轻抚着胡须,沉声道:“童大人所言极是。梁山贼众日益坐大,若不早日铲除,必成心腹大患。我麾下将士摩拳擦掌,只待陛下一声令下,定能将贼寇一网打尽!”
然而,他们的话音刚落,王黼便尖着嗓子跳了出来。这位身兼少宰之职的权臣,身着绣满金线的华服,珠玉在他身上叮当作响。他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地说道:“童大人、高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户部亏空三百万贯,这可不是小数目!没钱没粮,难不成让士卒饿着肚子去剿匪?空有满腔热血,就能打胜仗了?”说罢,他甩了甩衣袖,那上面的宝石在烛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蔡京眯起浑浊的老眼,抚着雪白的长须,慢悠悠地开口:“王大人所言不无道理。这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没有充足的物资,贸然出兵,只怕非但不能剿灭贼寇,还会损兵折将,动摇国本啊。”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严。作为六贼之首,他的每一句话都足以影响朝堂风向。
梁师成尖着嗓子附和道:“正是正是!如今朝廷诸事繁多,处处都要花钱。修缮宫殿、赈济灾民、犒赏边军……哪一样不需要银子?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财去打这一仗啊!”他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众人直皱眉头。
童贯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指着王黼等人怒喝道:“你们这是畏战!是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梁山贼寇一日不除,天下就一日不得安宁。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坐大,威胁朝廷的统治吗?”高俅也在一旁帮腔:“童大人说得对!咱们不能因为一点困难就退缩。只要谋划得当,何愁不能取胜?”
王黼冷笑一声:“童大人,您说得倒是轻巧。您有本事,您去筹钱啊!筹够了钱粮,咱们立刻发兵!不然,就别在这儿空口说白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其他几位大臣也分成两派,各执一词,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一时间,文德殿内人声鼎沸,混乱不堪。宋徽宗赵佶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脸色愈发阴沉。他看着下面吵成一团的臣子,心中烦躁不已。这些人平日里在他面前个个毕恭毕敬,阿谀奉承,如今却为了这事争得不可开交,全然不顾皇家威严。
终于,宋徽宗重重地拍了一下御案,怒吼道:“够了!都给朕住口!”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众臣纷纷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宋徽宗扫视着下面的臣子,目光最后落在王黼身上,沉声道:“王爱卿所言有理。如今国库空虚,确实不宜轻易开战。此事暂且搁置,容后再议。退朝!”
说罢,宋徽宗起身拂袖而去,留下一众臣子面面相觑。童贯和高俅满脸不甘,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王黼等人则暗暗得意,互相交换着眼神。这场关于是否攻打梁山的争论,就这样以一种荒诞的方式落下了帷幕,而朝堂上的暗流涌动,却远未停止……
当王伦一行乔装回到梁山时,已是十一月初。萧瑟的山风中,卞祥带着一众头领迎出十里。安道全望着山寨中飘扬的旗帜,想起建康城中因自己泄露消息而死的兄弟,脚步愈发沉重。"安神医,梁山水泊虽非净土,却容得下真心救人之手。"王伦握住他颤抖的手,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安道全突然双膝跪地:"安某愿效犬马之劳,以赎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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