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知道了王建要跑路的计划，他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全村人，有人提出来要把王建揍一顿泄愤，然后拿走他所有的积蓄。

老陈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他也照做了。

他去镇上雇了两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也就是花臂男和大金链。然后他们两对老陈商量：“我们不要钱，就住在你这吃喝，随叫随到，还能给你当保镖。”

老陈想也没想，同意了。

后面他又后悔了，这两个临近三十的男人没有事业，或者是把赌博当成一种事业，他们一事无成，酗酒吸毒，还欠了一屁股债，逃到乡下隐姓埋名。每天只会把腿架在桌子上嗑瓜子，也不会给老陈干活，偶尔还会咒骂老陈。

老陈一把老骨头，不敢得罪他们，但很厌恶这两人赖在他家蹭吃蹭喝，还无用武之地。

不过不久后，老陈给他们找了份差事。

但他没想到，只是一句随随便便的话，把他们三个人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初春，房顶上的瓦片上还有着霜雪，屋檐下挂着晶莹剔透的冰锥，雪水在空气里融化，流过锋利的椎尖直直地往下滴落，消失在地面上的薄雪里。

王建穿的很正式，就像他迎娶张春彩的那一天。

他高高兴兴地夹着皮包，站在陈家农舍朝里大喊张思彩的名字，喊了几遍无人应答，他看见院门半掩着，就兴高采烈地推门进去，他不知道，门后有两个五大三粗的杀手等着他。

王建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死在他远望着张思彩的脸，打算和她远走高飞的那一天。

那两个人下手没轻没重，他们也想不到，几拳几脚就能打晕一个胖子，从王建身上搜出一大笔钱财后，他们就起了歹心，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王建。

那杀了人，为什么要把他们绑在一起？丢到河里？浮上来是迟早的事。

这是大金链出的主意，他要用胶水把他们和石头粘在在一起，然后再绑根绳子加固，那河里那么多死人，而且绑着石头，根本不会浮上来。

生前没做成一对夫妻，那死后就泡在肮脏的臭水里，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不想分开，就再也别分开了。

所以他们为什么会浮到水面上呢？

也许是河流的冲击力让石头与他们分离，尸体浸泡在水中，久而久之，大量人体组织和细胞死亡渗水，尸体浮肿，体积变大，密度相对减少，尸体膨胀或皱缩，然后浮出水面。

或者是王建死不瞑目，沣河以及河里的孤魂水鬼听到了他的哀嚎，想让他的尸体重见天日，把恶人的罪行当做皮肤，赤裸裸地展现在审判者眼前。

沈小武说，这是他接到过最恶劣的一件案子。现如今仍心有余悸。

至于陈家农舍后院那间上锁的屋子，秦元三也带人去看了，就是徐川说的那样，里面只有一些杂物，不过地板上有很多已经干涸的血迹，老陈也交代了，这是张春彩的行凶现场，前些日子还关着疯了的孙晚，他发现警察对这屋子起了疑心，就转移了孙晚，这也就是严相旬为什么能在后院听见哭声的原因。

孙晚是个无辜者，在她用身体招待了花臂男后，花臂男非但不给钱，还用言语羞辱她，甚至叫上大金链一起侵犯她，把她变成两个人的玩物。

后来她无意知道了这件案件的过程，被两人要挟，被凌辱和囚禁。

这种极具压迫的生活持续不了多久，她就疯了。

疯了后，两个凶手仍不愿意放过她，决定等他们找到下一个可以替代她的玩物后，再用死给予孙晚安宁。

可惜两个主凶没有达成他们的目的，孙晚获救后被警方安排到医院的精神科治疗，有家人陪同的她病情明显恢复了许多，至于另外两个十恶不赦的凶手，因为赌博、故意杀人、贩毒吸毒等种种罪行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严相旬上交的LSD成了直接证据，警方也在陈家农舍里翻找出大量的LSD。

两个主凶交代了一切，没有拿这玩意害死过人，少量吸食不会致命，最多出现一些幻觉，时间长了或者量大了容易精神错乱，这也是严相旬为什么总在陈家农舍做噩梦的原因。

剩下几个在沣河村失踪的辅警也找到了，可惜的是他们都变成了冰凉的尸体，只有其中一个女辅警活了下来，她并不知道，当时在王建家门口绊倒她的是同事的尸体，沈小武也在那栽过，两个主凶坦白，他们杀了人后，把人的四肢扭曲，然后硬生生塞进沟壑里，就像对王建和张思彩做的那样。

张春彩至今下落不明，汾州市公安局加派了警力，甚至联系了其他地方的公安，地毯式搜索张春彩下落，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在汾州边界一座高桥下找到了她的尸体。

张春彩的死尸漂到了河岸，有人发现才报了警。

她是愧疚自杀的，她从高桥一跃而下，不久后，又在河下游找到了她的行李。

沈小武陪着严相旬在医院复查换药便赶回局里了， 这时候灰蒙蒙的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珠穿过树叶的缝隙滴落在采光顶上，发出“吧嗒吧嗒”的清脆声。

沈小武和严相旬撑着一把刚买来的雨伞，穿过两侧矗立着高楼大厦的街道，在雾蒙蒙的尽头停下脚步。

刑警队办公室就在审计部的隔壁，敲键盘的哒哒声打破平日的安静，三人隔着单向玻璃注视着审讯室的老陈。秦元三站在一边，捏着他的资料，指着上面的肖像对严相旬和沈小武说，“这叔也是想教育教育王建，也没想到会闹出人命。”

老陈贪生怕死，害死王建那事一直过意不去，加上王建的尸体莫名其妙浮出水面，他更怕了，他总觉得王建的魂会来索他的命。

后来他侄子回村知道了这事，一直在劝他自首，老陈犹犹豫豫抱着侥幸的心态，借他侄子的名义报了警，他这样做，是想躲避法网，或者被判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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