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动着木剑的苏小小,口中唱的,竟然是羌语,虽发音尚不地道,却让嵬名德旺一听就懂了。
这漂亮又有英气的女娃娃,是在赞美他德旺母子呢!
嵬名德旺心花怒放,吩咐穆宁秋与任平,用汉话翻译给洛阳府尹等越国官员听。
一时之间,此地倒更像是王爷的主场。
一曲歌罢,王爷领头叫好,摘下自己躞蹀带上的一块羊脂白玉,示意任平拿去给苏小小。
“女娃娃,本王知道你们越国的男子,听歌听得高兴了,爱给你们再写一曲。哎,本王看来,那就和没有实料的汤水一样,抠门!没用!本王喜欢你……唱的歌,就给你来真的。任平,你用汉话,告诉越国的老爷们,本王赏她的这块羊脂玉值多少钱!”
“回王爷,能在洛阳马市,买五匹最好的骏马,或者三十匹驮马。”
嵬名哈哈大笑:“尽说牲口有什么意思,这块玉呀,还能买越国一个五品官一年的俸禄!本王在郑州时问过,本王知道。”
肥胖的异族王爷说得眉飞色舞,还盯着任平一句句地翻译成汉话,全然不顾在座的越人官员的面子。
他甚至,特地去瞩目冯啸的脸色,辨清这个女官明明不屑、还得努力忍着的模样,德旺心里,越发得意。
水晶帘后,公主刘颐再次开腔,打破了略为尴尬的气氛。
“苏执衣,王爷赏你的,却之不恭,你就收下。”
苏小小应声照办。
刘颐又道:“王爷,孤方才见你,把水席中的牛羊鸡鸭和驼蹄都尝了,独独不碰酸浆鲤鱼,可是口味不合?”
嵬名德旺智谋平平,此刻已认定越国公主终究胆怂,冒冒失失地为了头驴子得罪自己,又后怕起来,今日便着力讨好弥补。
他遂也搭腔道:“好教公主晓得,咱们大羌吃鱼,都是从河中叉起来,直接在岸边生火烤了,又嫩又香。你们厨子做的这个大鲤鱼,肉都柴了,还酸得很,莫不是不新鲜?”
洛阳水席的黄河鲤鱼,本为镇桌大菜,尤以精心调制的河洛地区酸浆焖烩为特色,令鱼肉入口时,滋味层次十分丰富。
德旺对饮食的品味,不是生吃就是烤了吃,自然如牛嚼牡丹,不懂酸浆鲤鱼的精妙。
却听刘颐仍是口吻端静和煦道:“哦,如此。对了,苏执衣,孤记得,你说过,令尊是洛阳人,你可知,洛阳城里,有更好的吃鱼所在?”
有洛阳的在地官员不问,却问自己的随从,精明的洛阳府尹与少尹,对了对眼神,彼此心知肚明。
公主没准是要把亲信安插到羌人王爷身边、套套近乎呢,自己千万别傻乎乎地跳出来说“下官回头陪王爷换个地方、再尽东主之谊”。
果然,苏小小露出明媚的笑容:“回公主,回王爷,奴对洛城与伊水的风土,的确略知一二,奴愿给王爷做向导。”
……
曲终人散,喝得酩酊大醉的嵬名德旺,被抬回驿馆上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由侍女伺候洗漱与早膳后,任平走进屋来。
“殿下,小的总觉着,宴席上的情形,不大对头。越人怎地忽然与王爷那般热络起来?”
嵬名德旺正回味昨晚扬眉吐气的痛快场景,一听自己的半吊子岳父来泼冷水,未免不悦。
德旺睨着任平:“你眼瞎了吗?哪里热络了?你没见着那个姓冯的丫头,脸色比屎还难看?要不是她主人发话,只怕她连姓穆的姘头的面子都不愿给,直接将小小姑娘,呵斥下去咯。”
任平哈腰道:“殿下,这正是小的觉着蹊跷之处。苏姑娘是冯啸的下属,为何与穆宁秋亲近起来。公主一路都仰仗冯啸,安排苏姑娘唱歌助兴,又为何不先与自己的左膀右臂商量?”
德旺不耐烦道:“你绕个啥,本王都晕了。”
正说话间,穆宁秋请见。
德旺对任平道:“行了,本王正好亲自问问他。”
穆宁秋进屋行礼后,却主动开口道:“王爷,下官与王爷说一说苏姑娘的缘由。”
德旺剔着牙:“哎对对,她不过是个识了几个字、会唱几句歌的侍女,为啥与你很熟似的?”
穆宁秋遂将自己当初在钱州城南与苏小小相识的经过说了,又进一步解释道:“一路行来,苏姑娘实则对殿下早已生了倾慕之意,那日被冯阁长吩咐纪事时,得见殿下大度宽厚,远在我们汉人男子之上……”
“唔,你这句我爱听,”德旺打断穆宁秋,揶揄道,“本王的气量,可比你穆枢铭,大多了。你看看你,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对姓冯的女官,那个紧张样儿,哪像我们大羌的汉子!”
穆宁秋讪讪地拱手,带着难色道:“王爷,冯阁长的父亲,救过下官一命,冯阁长又确实,令下官倾心,王爷与野利大人都看出来了,下官也不隐瞒。正因此,苏姑娘来求我将她引荐给王爷时,我直接去请解颐公主示下,实在是杂事纷乱中的昏招。冯阁长她,正生气呢,觉着我,不把她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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