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温柔,河水粼粼,男子长身玉立,真是能入画的情景。
但画意,很快就被熟悉的鹅叫破坏了。
冯不饿白毛浮口水、红掌踏月光,奔向真爱一样,奔向穆宁秋,打着转,去啄他的袍角。
“给,我给,冯不饿,你别急。”穆宁秋压着嗓子努力地哄鹅。
冯啸皱眉,疾步踏上连接两船船帮的木板,走到穆宁秋所在的船上,一把捏住冯不饿的七寸,骂道:“你再闹,我把你扔运河里去,你自己游回钱州。”
冯不饿脸皮比甲板厚,纵然脖子不能动了,扁平大嘴里的舌头,依然执着地往穆宁秋伸着。
穆宁秋举起筷子,将一大撮水芹菜放到冯不饿的舌头上。
冯啸这才看清,穆宁秋,原来捧着个海碗,在……吃夜宵?
“你在宴席上没吃饱?”冯啸直言问道。
穆宁秋讪讪:“宴席丰盛,鱼鲜甚美,我只是,连着几日都吃稻米饭,今日特别想吃面食,适才就让兰婆婆做了手擀面,与我案桌上的鱼鲜一道煮了。”
启程后,冯啸常听穆宁秋细述西羌国内的各派力量,私交之上,更有公务牵络,二人便是在夜色里单独说话,似乎也不觉得别扭。
冯啸于是探头看看碗中,笑道:“你真会吃,这般杂鱼大荟萃的汤头,浓鲜至极,在我们钱州,是放年糕煮的,可好吃了。”
穆宁秋点头道:“我住在鸿胪客馆时,吃到过年糕,与韭黄、酱肉同炒,亦是美味。只是,我终究生长在北地,还是更爱面食。”
“我爹爹也是,爱吃这种手擀面。”冯啸脱口而出,旋即噤了声。
穆宁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愣愣地捧着海碗。
冯啸很快转过神来,歉然地摇摇头:“我,我睹物思人,搅扰你了,对不起。”
穆宁秋嘴角噙了噙,赶紧挑起手擀面,塞了一大口,有些刻意地吸溜着汤汁,似在用这声音,稀释对面女子的自责。
“还好冯不饿除了虾壳,都是吃素的,没和我抢鱼吃,”穆宁秋又嚼了一块鱼肉,再往冯不饿嘴里喂几根水芹,谈兴颇浓道,“南方的稻米我吃不惯,但鱼虾很喜欢。今日润州知府在席上提起可惜不是春天,吃不到河豚鱼,其实白日里,兰婆婆已跟着使团的商贾,去市肆买到了河豚鱼干,店家说泡软后煸炒,再与萝卜一同煮汤,甚为鲜美。”
冯啸闻言,正色道:“我们越人有句话,叫拼死吃河豚,河豚的鱼皮和肝脏等处,毒性强劲,若处理不得法,吃下去会没命的。”
穆宁秋忙作了虚心受教之色:“是,我们夏末南来经过润州时,当地人与你说的一样。不过今日,是行家指点我们去买的,润州的老字号,从未出过事。我看兰婆婆买来的鱼干,内脏、眼睛和鱼皮都没了,开膛处的鱼骨鱼肉也无血迹沾染,应是活鱼宰杀得十分小心。”
冯啸点头:“没错,河豚鱼肉里无毒,但若宰杀不得法,肝脏和鱼血里的毒素,会进到肉里。指点你们去买的行家,是哪个?”
“是那位姓康的画师。哦,就是带着猫儿的那位姑娘,她说此地乃她老家。”
冯啸心头一动,喃喃道:“康娘子原来是润州人。她确是性子热忱,与谁都熟络得快。”
穆宁秋忙补充道:“今日她的猫,与冯不饿狭路相逢,打了起来,我和兰婆婆正经过,两边拉完架,她便与我们指点了河豚鱼干的铺子。”
穆宁秋周至地解释,自是因为,不愿冯啸以为他是那种,喜欢与小娘子攀谈的男子。
冯啸却全然没往那处想。
她只暗忖,苏小小说得不错,这小康画师,很会讨好人。
最急着讨好的,便是公主刘颐。
这区区三四天里,冯啸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一次,刘颐逗虎斑猫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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