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韦震桓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解释你如何知道内院有好戏?解释你为何偏偏拉上我,让我去主持公道,力劝你大义灭亲?”
顾文渊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那天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韦震桓眼前,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他的心。
文会二楼雅间,顾文渊坐立不安,频频望向内院方向,脸色异常难看。
韦震桓关心询问:“文渊,你脸色很差,可是身体不适?还是有心事?”
顾文渊欲言又止,眼神挣扎痛苦:“震桓……我……唉,家丑不可外扬。”
“你我之间,还有何不可言?”韦震桓当时是真的关切,拍着他的肩膀,“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还是你大哥他……”
顾文渊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猛地抓住韦震桓的手腕,压低声音:“震桓!我实在憋不住了!我大哥他简直禽兽不如!”
他眼中甚至逼出了泪光,“他偷拿了内院给贵客准备的请柬,我无意中看到,他竟然计划今晚在文会内院狎妓作乐!他置临川公主殿下于何地?置我们顾家的门风于何地啊!”
韦震桓当时就震惊了。
顾暄?那个驸马?他素知顾暄风评不佳,却没想到他竟敢如此大胆,在皇家文会上行此苟且!
一股正义的怒火瞬间冲昏了韦震桓的头脑。热血上涌,反手抓住顾文渊的手臂,言辞恳切甚至带着激愤:
“文渊!此等败坏纲常、辱没门楣之举,岂能因他是你兄长就姑息纵容?你顾家世代忠良,你父亲一世清名,难道要毁在他手里?你此刻若因私情隐忍不言,便是助纣为虐!是害了他,更是害了你顾家满门!听我的,去抓他个现行!让他无可抵赖!这才真正是为他好,为顾家好!大义灭亲,就在此时!”
什么狎妓?什么顾暄?全是顾文渊编造的谎言!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他大哥顾暄。而他韦震桓,这个自诩聪明的人,被他利用得彻彻底底,像个天大的笑话!
想到太子当时惊怒交加的眼神,韦震桓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让他如坠冰窟。
他带人撞破了太子的丑事,这事一旦泄露,或者被太子记恨,后果不堪设想!
他父亲是御史,本就容易得罪人。
顾文渊知道,再多的解释都苍白无力。
他利用了韦震桓的信任和正义感,这是事实。
他差点把韦震桓和所有朋友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也是事实。
“震桓……我……”顾文渊喉头滚动,终究只能吐出苍白无力的几个字,“我对不起你……”
这句道歉,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韦震桓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了。
他看着顾文渊,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个从未认识的人。
他什么也没再说。没有愤怒的指责,没有痛心的质问。只是最后看了顾文渊一眼,那眼神复杂沉重得让顾文渊几乎承受不住。
然后,韦震桓猛地转过身,一步步走出树林。
顾文渊僵在原地,看着他唯一想要挽回的朋友,也这样毫不留恋地离去。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眼底深不见底的狼狈和孤寂。
树林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嘲笑他机关算尽,最终却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顾文渊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说是家,其实只是顾府外一处临时赁下的小院。
夕阳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拖得老长,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刚拐进顾府所在的那条街,一个熟悉的身影斜倚在街角朱红的墙壁上,嘴里叼着根草茎,姿态闲适。
正是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他的大哥,顾暄。
顾暄看见他,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毫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笑容。
“哟,这不是我们顾二公子吗?”顾暄慢悠悠地吐掉草茎,声音拖得长长的,满是戏谑,“怎么,刚从国子监‘大义灭亲’的战场凯旋?啧啧,瞧瞧这脸色,灰败得跟死人似的。怎么,没抓到大哥我的奸情,是不是很失望啊?”
他故意把“大义灭亲”和“奸情”几个字咬得极重。
顾文渊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烧得他眼睛赤红。
他猛地抬头,死死瞪着顾暄那张幸灾乐祸的脸,牙关紧咬:“你……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顾暄装模作样地掏掏耳朵,向前踱了两步,拉近两人的距离,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冰冷,“知道你想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栽赃我?知道你想毁了我?还是知道你那点龌龊心思,连太子都敢算计进去当你的棋子?”
最后那句话如同惊雷,在顾文渊混乱的脑子里炸开。
顾暄知道!他竟然连自己算计太子都知道?
“闭嘴!”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从顾文渊喉咙里冲出。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撕烂这张可恶的脸!
他用尽全身力气,右拳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顾暄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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