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也来了?有意思!”
朱启明咧嘴一笑,将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丢,眼神里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透着一股子棋手落子前的兴奋。
他转头对王大力道:“走,去府城大营!会会咱们的父母官!”
一刻钟后,南山营大营门口。
朱启明翻身下马,前一秒还是那个沉稳内敛的启明镇主宰,这一秒,身上的气质瞬间一变,那股子军中老油条的痞气和混不吝的劲儿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他大步流星地迎上去,先是对着为首的南雄知府金兰一躬到底,礼数周全得无可挑剔:
“卑职南山营游击朱启明,参见府尊大人!”
随即,他直起身,对着旁边的保昌县令刘士祯随意地一拱手,脸上挂着熟络的笑:“刘大人,别来无恙啊!”
最后,他仿佛才看到正主,目光落在那个面带悲愤、身穿儒衫的中年人身上,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串震天响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张先生!久仰久仰!您是来寻家玉的吧?哈哈哈,来来来,快请进!外面热,进屋喝茶!”
说着,他也不管对方反应,热情无比地一把抓住张一凤的手腕,那力道,让张秀才脸上的悲愤瞬间僵硬!
他几乎是被半拖半拽地,跟着知府和县令,一同被请进了大营的正堂。
分宾主落座,亲兵奉上茶水。
金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也不喝,便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顿,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地看向朱启明:
“朱将军,本府此来,是因这位东莞生员张一凤,状告你营强留其年幼独子张家玉,使其父子分离,悲恸欲绝。可有此事?”
张一凤闻言,酝酿了一路的悲情终于找到了出口,立刻悲声接口:“府尊大人明鉴!晚生独子年方十四,被朱将军……”
“哎呀呀!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府尊大人!”
朱启明根本不给张一凤把话说完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十二分的“委屈”和“惊喜”,
再次对着金知府深深一揖,直接打断了张一凤的控诉。
等他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瞬间切换成那种发现天大好事的激动表情:
“府尊大人!您来得正好!来得太是时候了!卑职正有桩天大的喜事要向您禀报,还没来得及写呈文呢!”
他语速极快,热情如火,完全无视了“状告”二字,直接把话题带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金知府眉头微皱:“喜事?朱将军,本府问的是……”
“就是这位张先生的公子,张家玉啊!”
朱启明再次“精准”地打断,脸上洋溢着发现稀世珍宝般的兴奋。
他侧身一步,动作夸张地指向旁边目瞪口呆的张一凤,仿佛他不是来告状的,而是喜事的关联人。
“府尊大人!您可知道,这位张先生教子有方,养出了一个百年难遇的少年英才啊!
张家玉公子,年方十四,身负奇才,忠勇无双!
听闻国家多难,建虏猖獗,竟效仿古之甘罗、霍骠姚,怀揣报国之心,只身跋涉数百里,主动投奔我南山营,请求从军报效朝廷!
此等赤子之心,忠义之举,感天动地啊!卑职初见之下,亦是震撼不已!这不正是府尊大人您平日里常教导的‘教化之功,忠义为本’的鲜活典范吗?!”
这番话声情并茂,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金知府瞬间被噎住!
他本是来问罪的,结果被朱启明扣上了一顶“教化有功”、“发现少年忠义”的高帽?
他若此刻再严厉质问,岂不是在打自己“教化之功”的脸?
否定这“少年忠义”?他一张官威凛凛的脸瞬间变幻,准备好的斥责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张一凤更是目瞪口呆!
他儿子明明是离家出走的逆子,怎么转眼就成了“效仿古人、忠勇无双”的典范了?
他想反驳,可朱启明这番话引经据典、气势如虹,还抬出了知府大人的“教导”,让他一时语塞,竟不知从何驳起。
旁边的刘县令早就懵了,看向朱启明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乖乖,这朱将军……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本事,简直是……绝了!
朱启明趁热打铁,绝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
他根本不看张一凤,仿佛对方不存在,只对着金知府,脸上堆满“请示工作”的恭敬笑容:
“府尊大人!您亲自驾临,真是再好不过!卑职正想请示:如此忠义少年,实乃我南雄教化之荣光!
卑职斗胆,已将其事迹整理,正准备上报两广总督王大人,并恳请府尊大人您亲自署名保举,为其请功!
若能得朝廷嘉奖,不仅是我南雄士林楷模,更是府尊大人您牧守一方的德政之功啊!”
这一下,直接把事情捅到了总督那儿,还要拉着知府一起署名!
金知府的脸色一阵青白。
朱启明这套组合拳,快、准、狠,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若拒绝,显得妒贤嫉能;若拆台,万一朱启明真捅到总督那里,自己就落了个打压忠良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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