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链和陆文昭闻言,脸色骤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陆文昭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东江镇远在千里之外,您……您何出此言?”
李若链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比陆文昭更清楚东江镇的分量,那可是大明插在建奴后心的一把尖刀。
“是啊大人,此事……非同小可!”
朱启明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反问道:“你们觉得,皮岛总兵毛文龙,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都是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陆文昭眉头紧锁,沉思片刻,语气里带着一丝惊疑。
“毛文龙?此人孤悬海外,屡次袭扰建奴后方,牵制其兵力,乃是国朝悍将!大人突然提起他……难道……难道他要反?!”
李若链作为京城锦衣卫千户出身,想的却是另一个更可怕的层面。
“大人是担心……他会投了建奴?”
朱启明听完,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都不是。”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次转过身,伸手指着那片被云层遮蔽的东北天际。
“若链,文昭……你们看那边。”
“太远了……实在是太远了……”
朱启明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拷问着自己的灵魂。
“千山万水,鞭长莫及啊……”
朱启明闭上眼,眉头紧锁,仿佛在倾听来自遥远北方的风声,脸上交织着困惑与强烈的不安。
“心头悸动难平……东北方向,煞气冲天!四日之后,必有一场惊天巨变!”
“我仿佛看到……东江帅旗折断,皮岛根基动摇……十余年苦心经营的牵制之力,恐将一朝崩解。”
“此变若生,非独一人之生死,实乃悬于我大明辽东防线颈上的一把利刃啊!”
这番神神叨叨的话,听得李若链和陆文昭脊背发凉。
他们看着朱启明那张沉痛的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畏与恐慌。
他们不知道朱启明说的是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大人没有在开玩笑。
“传我命令!”
朱启明猛地睁开眼,眼中的忧虑化为了冰冷的决断。
“陆文昭!山地营和镇里的操练,再加一倍!告诉那帮兔崽子,别他娘的叫苦!再过几个月,咱们很可能就要上真正的战场了!”
“是!”
“李若链!让你堂弟李若文,把保昌县百户所的耳朵和眼睛都给我竖起来!即日起,任何关于辽东、关于京城、关于袁崇焕的风吹草动,哪怕是坊间的一句流言,都必须在第一时间报给我!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
交代完一切,朱启明独自走下望楼,脚步沉重。
心中的焦灼与无力感,像一团烈火,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知道历史的走向,却无法在此刻伸出援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在千里之外,按照既定的轨迹上演。
这种感觉,比自己身处险境,还要痛苦百倍!
他心事重重地来到了兵工厂。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在李待问不计成本的帮助,和那群商人源源不断的物资供应下,整个兵工厂的产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排排崭新的“启明零零壹号”燧发枪,整齐地码放在武器架上,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如今燧发枪的产量,已经从当初的日产六十支,暴涨到了一百二十支!翻了整整一倍!
而在工坊的另一头,那门被命名为“神威大将军”的后装炮,也已经不再是孤零零的独苗。三门一模一样的成品,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炮身黝黑,透着一股毁灭性的力量。
只是造炮毕竟不比造枪,工序繁复,耗时耗材,十天半月才能精心打磨出一门,与枪械的产量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朱启明穿过喧嚣的枪炮车间,来到了王翠娥的震天雷作坊。
刚一进去,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就扑面而来。
王翠娥正叉着腰,满脸的烟灰,像个花脸猫,对着几个手脚笨拙的工匠破口大骂。
“猪脑子!都他娘的是猪脑子!说了多少遍,配药的时候手要稳!你他娘的帕金森啊抖什么抖?!想把咱们都送上天是吧!”
朱启明看着她那副泼辣的模样,心中郁结稍解,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
“哟,王大当家,今天又炸了几炉啊?没把自己的眉毛给点了?”
王翠娥回头看见是他,柳眉一竖。
“你少在这儿放屁!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别耽误老娘干活!”
朱启明也不生气,自顾自地找了个干净的木箱坐下,靠着墙,笑着看她。
“没事,就来看看你。看看咱们的家底,心里踏实。”
王翠娥骂完了人,把手在破布上擦了擦,走到他面前,狐疑地打量着他。
“你不对劲。”
“我怎么不对劲了?吃得好睡得香,马上就要有钱有兵,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不对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