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镇后山兵工厂。
大门敞开,一块崭新的松木牌匾高悬门楣,上面用苍劲的隶书写着——“南雄守御千户所军械修造分坊”。
门口,两名换上了崭新号服的卫所兵丁,手持长矛,腰杆挺得笔直。他们是李若链的心腹,此刻站在这里,既是站岗,也是宣告。
厂房内,蒸汽机“轰隆——轰隆——”的轰鸣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稳定有力,响彻整个山谷。
朱启明站在门口,看着那块牌匾,嘴角微微上翘。
这块牌子,是权谋的果实,更是最好的掩护。
“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厂房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作坊的模样。
占地扩大了数倍,地面铺上了平整的青石板,各个工区划分得井井有条。
入口处,是堆积如山的原材料。
成捆的锃亮无缝钢管,码放整齐的高碳钢块,一筐筐精心挑选、质地坚硬的燧石。
还有处理好的水淬硬木枪托胚,散发着独特的木香。
旁边是几大桶精炼过的桐油,以及用油纸包封装好的颗粒黑火药。
一切,井然有序。
“开工!”
随着张老匠一声令下,整个兵工厂瞬间活了过来。
枪管组。
在蒸汽机带动的拉床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
工匠们神情专注,将一根根无缝钢管固定,特制的拉刀在钢管内壁旋转着前进,拉出一条条标准化的螺旋膛线。
成品枪管被整齐地码放在架子上,泛着金属的冷光,内壁那致命的纹路,清晰而均匀。
枪机组。
铣床、钻床在传动皮带的带动下高速运转。
高碳钢块被精确地切削成击锤、燧石夹、主簧、阻铁、扳机等各种形状不一的精密部件。
李若链带来的几个卫所“学徒”,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这辈子,都未曾见过如此精密、快速的金属加工之法。
那锋利的刀具切削钢铁,竟如同热刀切牛油一般顺滑!
“此簧之力需均一,此孔位不可偏逾毫厘!”
朱启明偶尔上前,用一把奇怪的铁尺(游标卡尺)卡住某个零件,对工匠沉声指点。
枪托组。
木工区,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桐油香气。
处理好的硬木胚,经过粗加工,再由经验丰富的木匠进行精细雕刻,握持处被打磨得极为贴合手掌。
枪托被反复浸泡在桐油中,再挂起阴干,最终打磨得光滑如镜。与金属部件的结合处,严丝合缝。
在另一边的角落里,王翠娥俨然一副“震天雷车间主任”的派头。
她带着几个手巧的女眷,操作着一台小型手摇冲压机。
“咣当!”
一压下去,一片薄钢板上就冲压出了几道深深的预制破片槽。
她们熟练地将钢壳卷成圆筒,灌装颗粒火药,再塞入一根根缠着麻线的标准长度导火索,最后用厚布缠上握把。
效率,比她过去用手敲打陶罐,强了何止百倍!
“大人,你瞧瞧!”
王翠娥得意地晃了晃手中一枚崭新的“震天雷”,对路过的朱启明挤了挤眼。
“姑奶奶这一响,顶过去十个大棒槌!”
朱启明穿梭于各个工区之间。
他不再是那个事必躬亲的唯一操作者,而是整个流水线的流程优化者和质量控制者。
他会用简易卡尺抽查零件的尺寸,会侧耳倾听机床运转的声音,判断刀具是否需要更换。
他的存在,就像是这台巨大战争机器的中枢神经,让每个部件都高效而精准地运转着。
三天后。
兵工厂的总装区,张老匠双手戴着干净的白麻手套,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
他将最后一个零件安装到位,仔细检查了一遍。
然后,他用丝绸擦拭着枪身,恭恭敬敬地将这支崭新的火器,呈送到朱启明面前。
枪身线条流畅,深色的枪托与泛着幽光的枪管完美结合,透着一股冰冷而致命的美感。
“大人,‘启明零零壹’号,成了!”
兵工厂外的靶场上。
百步之外,立着一个披着双层棉甲的木人靶。
朱启明接过那支编号为“甲字零零壹”的燧发枪,手感沉稳,重心极佳。
他熟练地从腰间抽出一枚早已备好的定装纸壳弹药,用牙咬开,将火药倒入枪管,再将弹丸和纸壳一同用通条压实。
盖上火药池,扳起击锤。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十息之间。
所有工匠,连同李若链和那几个卫所学徒,全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朱启明。
朱启明抬枪,瞄准。
“轰——!”
一声清脆、爆裂的巨响!
这声音,远比卫所那些鸟铳沉闷的“砰”声要响亮、要干脆!
一股浓烈的硝烟腾起。
百步之外,那木人靶胸前的双层棉甲,如同被一只无形巨兽的利爪撕开,瞬间炸裂开一团巨大的破口!
棉絮纷飞!
木人靶的中心,赫然出现一个碗口大小,边缘狰狞的漆黑大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