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许霜药惊叫一声,脚下不稳,全靠裴度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才没被翻涌的污水卷走。
“抓紧!”裴度低吼,双脚如同铁铸般死死钉在管道底部滑腻的淤泥中,肌肉贲张,抵抗着这突如其来的恐怖震动。他的心跳如擂鼓,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灭顶之灾降临的预感攫住了他。
震动仅仅是一个开始!
“嘶嘶…沙沙沙…”
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声响,如同亿万只虫豸在同时啃噬,从四面八方、从管壁的每一个缝隙、从污水的每一个角落响起!视野所及之处,那些原本只是附着在管壁上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菌斑,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增殖、蔓延!
暗绿色的、银灰色的、甚至带着不祥暗红脉络的菌丝网络,如同活过来的、粘稠的血管,从铁锈的缝隙中、从苔藓的覆盖下、从污水的泡沫里,疯狂地钻出、扭动、交织!它们贪婪地吞噬着铁锈,覆盖着苔藓,彼此融合,形成一层层不断增厚、不断蠕动的、散发着浓烈甜腥气味的活体菌毯!管道壁在迅速“活”化!光线在快速消失,被疯狂增殖的菌毯吞噬!
空气中弥漫的孢子浓度瞬间飙升!原本只是淡淡的、混杂在铁锈机油味中的甜腥气,此刻变得浓稠无比,如同腐烂的蜜糖,粘腻地糊在口鼻之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滚烫的、带有腐蚀性的粉尘,灼烧着气管和肺部!
“咳咳…咳咳咳…”许霜药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视线因为孢子的刺激和光线的消失而迅速模糊。荆棘王冠的暗红光芒在疯狂增殖的菌毯背景下,显得更加微弱和不祥。
这还不是全部!
意识深处,那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牌,骤然疯狂地闪烁、扭曲、跳动!不再是稳定的递减,而是混乱地乱码般跳动:
??:??:??… 00:00:03… 00:00:02… 00:00:01… 00:00:00!!!
归零的瞬间!
“呃啊——!!!”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们的大脑最深处、在灵魂核心处轰然炸响!那不是声音,是纯粹到极致的、由亿万精神尖啸汇聚而成的毁灭风暴!无法形容,无法抵御!仿佛整个宇宙的恶意、亿万生灵临死前的绝望哀嚎,被压缩成一根烧红的钢钎,狠狠贯入他们的颅腔,再猛烈地搅动!
“啊——!!!”
裴度和许霜药同时发出了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他们再也无法站稳,剧痛瞬间摧毁了所有平衡感和意志力!两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栽倒,重重地砸进冰冷翻腾的污水中!
冰冷腥臭的污水瞬间灌入口鼻,窒息感叠加着灵魂撕裂的剧痛,将两人拖入最黑暗的深渊!他们像离水的鱼一样在污水中剧烈地挣扎、抽搐,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颅,指甲深深抠进头皮,仿佛要将那植入脑髓的尖啸挖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每一寸肌肉都在剧痛的电流下疯狂跳动!视觉、听觉、嗅觉…所有的感官在瞬间被这纯粹的精神风暴彻底摧毁,只剩下无边无际、足以碾碎灵魂的痛苦!
在这意识濒临彻底破碎、沉沦于无边痛苦的深渊边缘,裴度感觉自己的精神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头顶那融合冠冕的恐怖吸力强行拖拽着,向下沉沦…沉沦…
沉入一片冰冷粘稠、没有光、没有声音的绝对黑暗之中…
然后,一点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微弱光芒,在他意识的核心处幽幽亮起。
光芒逐渐清晰,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冰冷的轮廓。
一个圆柱形的培养舱。厚重的强化玻璃舱壁内部,充满了缓慢流动、散发着柔和幽蓝光芒的维生液。无数细密的管线如同怪物的触须,从舱顶和舱底延伸出来,连接着舱内悬浮的那个身影。
一个赤身裸体的“人”。
身形修长匀称,皮肤是毫无血色的、玉石般的苍白。黑色的短发在维生液中如同海藻般微微漂浮。他双目紧闭,面容…安详得近乎诡异。
那张脸…
棱角分明的下颌,紧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深刻的眉骨…
每一寸线条,每一个细节…
赫然是——他自己!
裴度!!!
轰——!!!
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在裴度的意识核心炸响!所有的剧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感官瞬间被这绝对荒谬、绝对恐怖的景象彻底碾碎!一个冰冷到极致、也尖锐到极致的问题,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他所有的认知:
“我…是谁?”
他是裴度。那培养舱里悬浮着的,那个有着和他一模一样面孔的“东西”,又是什么?
他是真实的吗?还是…只是某个更“完美”存在的…劣质复制品?一个…有缺陷的试验品?
身份认知的基石,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化为冰冷的、令人窒息的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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