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林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疲惫和茫然，“我是孤儿。在废墟里长大。除了这个名字，我一无所有。”

“孤儿？”沈清璃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她审视的目光在林默脸上反复逡巡，仿佛要找出任何一丝说谎的痕迹。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她眼中的审视光芒稍稍收敛，但那份冰冷的探究感并未消失。

“有趣。”她吐出两个字，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她不再追问，仿佛林默的回答已经暂时录入她的分析模型。“‘信标’被激活，‘方舟’的位置已经暴露。下一次攻击随时会来，强度只会更高。被动防御，等同于坐以待毙。”

“你想怎么做？”林默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声音恢复了指挥官应有的冷硬。他知道沈清璃说的是事实。被动，只有死路一条。

“找到它。”沈清璃银灰色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再次凝聚，如同出鞘的利刃，“找到鹰眼三号废墟那个‘信标’的源头。摧毁它，或者……解析它背后的力量。”她的目光扫过病床上的苏沐，意有所指，“同时，那枚芯片的出现，也指向同一个地方。真相，在废墟深处。”

主动出击？深入刚刚被袭击、还残留着未知恐怖装置的鹰眼三号废墟？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沉。危险！极度危险！但沈清璃说得对，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方向！被动防御，迟早会被那未知的力量碾碎！

“好。”林默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他看了一眼昏迷的苏沐，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随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他必须去！为了“方舟”，为了苏沐，也为了……解开自己身上那该死的谜团！“我亲自带队。需要多少人？”

“不需要累赘。”沈清璃的回答冰冷而直接，“目标区域残留高维干涉污染和强信息乱流。普通士兵进入，存活率低于5%，且可能成为新的干扰源。你，”她的目光再次锁定林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和我。两个人。”

“什么？！”林默愕然。两个人？深入那种险地？

“你的‘同源’特性，在特定情况下，可能成为干扰‘信标’锁定、或者接触核心的关键变量。”沈清璃给出了一个近乎冷酷的解释，“这是目前基于信息熵共振模型推演出的最优解。或者，你选择留下，等待下一次攻击降临？”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选项，摆在林默面前。

林默的拳头再次握紧。他看着沈清璃那双毫无波动的银灰色眼眸，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最优解……拿他当实验变量的最优解！一股被利用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但瞬间就被更强烈的生存意志压了下去。他没有选择。

“……什么时候出发？”林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决绝。

“修复‘虹吸’核心模块，需要三小时。”沈清璃看了一眼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如同皮肤纹理般的幽蓝光带，“同时，我需要‘方舟’数据库最高权限，调取所有关于鹰眼三号前哨站建设初期的原始勘探数据和结构蓝图，特别是……”她顿了顿，“苏沐母亲，苏映雪博士，负责调试的早期预警阵列的所有技术日志和操作记录。”

苏映雪！

这个名字让林默的心又是一紧。沈清璃要查苏沐母亲的记录？是为了芯片，还是为了……别的？

“可以。”林默压下疑问，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权限我会开放。三小时后，基地顶层机库集合。”

沈清璃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迈着精准的步伐离开了监护室，深灰色的背影消失在惨白的走廊灯光中，留下林默独自一人，站在苏沐的病床前，面对着昏迷的爱人和深不见底的谜团风暴，如同置身于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三小时。

风暴前的最后宁静。

“方舟”基地顶层，巨大的穹顶式机库。冰冷的空气混合着航空燃料和金属的味道。惨白的探照灯光束刺破昏暗，照亮了中央停泊区那架线条冷硬、覆盖着厚重装甲的“夜枭”垂直起降突击艇。艇身侧面，“方舟”的徽记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林默已经换上了一身深黑色的重型战术护甲，腰间挂着高周波战刀和脉冲手枪，背后是折叠式的单兵能量护盾发生器。他检查着最后一个卡扣，动作沉稳，但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尚未完全褪去的血丝，昭示着他内心的沉重。三个小时，他几乎是在煎熬中度过，只来得及在苏沐的监护室外隔着玻璃深深看了一眼，便被雷刚和赵启明等人拉去部署基地进入最高战备状态的命令。

脚步声传来，稳定，富有韵律感。

沈清璃走了过来。她没有穿戴任何额外的护甲，依旧是那身深灰色的连体制服，只是外面多了一件同样材质的、带有兜帽的短披风。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那种非人的冰冷苍白，看不出丝毫之前能量过载的痕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右手——那只曾经按在林默胸膛上的手，此刻覆盖着一层全新的、闪烁着幽蓝色能量回路的金属手套，一直延伸到小臂中段，与制服衣袖下的皮肤完美衔接，透出一种冰冷而强大的科技感。手套的指尖，隐约可见细微的、如同活体电路般的蓝光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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