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社区中心底层,临时隔离医疗区。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混合着消毒水、血腥气、药物和绝望的味道。惨白的应急灯管在低矮的天花板上投下冰冷的光,将一张张或苍白、或青紫、或痛苦扭曲的面孔映照得如同鬼魅。呻吟、压抑的咳嗽、孩童断续的啼哭,在压抑的寂静中断断续续,编织成一首令人心碎的哀歌。
秦博士的隔离服内早已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他俯身在一个剧烈抽搐的少年床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连接少年身体的监护仪器。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疯狂跳动、衰减。
“三号镇静剂!最大安全剂量!快!”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带着一种近乎崩溃边缘的沙哑。
旁边的护士手忙脚乱地准备药剂,针尖在颤抖。
“没……没用了……”少年旁边,一个头发花白、形容枯槁的老妇人紧紧抓着孙子滚烫的手,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滴在惨白的床单上,“秦……秦博士……让他……少受点罪吧……”
秦博士的手猛地一颤,针管差点脱手。他抬起头,看着老妇人眼中那死灰般的绝望,看着少年因缺氧而发紫的嘴唇,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科学的光辉,在这肆虐的、来源不明的神经瘟疫面前,显得如此黯淡无力。第一批基于“灯塔”数据库碎片逆向研制的疫苗,效果微乎其微,甚至引发了更复杂的免疫风暴。希望的火种,在现实的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
隔离区的气密门发出沉重的泄压声,缓缓滑开。
一股带着废土风沙的、粗粝而冰冷的气流猛地灌入,吹散了部分令人窒息的药味。门口的光影里,勾勒出两个相互搀扶、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身影。
陆沉熵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温时绯瘦弱的肩膀上。他的脸色是一种死人般的灰败,嘴唇干裂结痂,眼窝深陷,瞳孔深处翻涌着剧烈的挣扎和一种非人的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鸣,嘴角不断有暗红的血沫溢出,浸染了围巾。他的一只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仿佛在与无形的怪物争夺着大脑的控制权。脑波稳定仪贴片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带着幽蓝脉络的色泽,仪器本身发出急促而尖锐的过载蜂鸣。
温时绯同样狼狈不堪,防护服多处破损,脸上沾满沙尘和干涸的血迹,但她的眼神却如同淬火的星辰,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她半拖半抱着陆沉熵,目光穿透隔离区压抑的空气,直直锁定了病床边的秦博士。
“博士!”她的声音嘶哑,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呻吟与哭泣,“坐标!完整的方舟坐标!还有……灯塔的核心数据库!都在这里!”她艰难地举起另一只手中紧握的、同样布满伤痕的便携终端,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却象征着无限可能的蓝光。
整个隔离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的目光,痛苦、绝望、麻木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两个突然闯入的、如同承载着最后希望的身影上。连那个濒死少年的抽搐似乎都微弱了几分。
秦博士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温时绯手中的终端,又看向她身边那个状态明显异常、濒临崩溃边缘的陆沉熵。震惊、狂喜、担忧、以及一种巨大的责任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他脸上的疲惫!
“快!快进来!”秦博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他几乎是扑了过去,和旁边的医护人员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陆沉熵从温时绯身上接过来,安置在最近的一张空床上。动作迅速而专业地连接上各种生命监护设备。
“他的情况……”温时绯看着陆沉熵被搬上病床时那无意识的痉挛和口中涌出的更多血沫,心如刀绞,声音哽咽。
“我知道!我知道!”秦博士语速飞快,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温时绯递过来的终端,“先给我数据!终端!快!”
温时绯毫不犹豫地将终端塞到秦博士手中。秦博士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但他操作的速度却快得惊人。他迅速将终端连接上旁边一台相对完好的分析终端,启动了最高权限的数据传输和解密程序。
屏幕上,代表着庞大数据流的进度条开始飞速滚动!无数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结构图、公式、日志碎片如同瀑布般冲刷着屏幕!
秦博士的呼吸几乎停滞,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翻滚的数据,如同饥饿的旅人看到了绿洲。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几乎留下残影,过滤、搜索、定位……他在和时间赛跑,和死神赛跑!
“找到了!”几分钟后,秦博士发出一声短促而沙哑的嘶吼!他猛地指向屏幕中央被高亮标出的一段核心数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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