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熵的呼吸骤然一窒,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他用力甩头,试图将这侵入骨髓的声音驱散。
“闭嘴!”他在心里怒吼。
“抗拒……无用……”那个声音带着一丝无机质的嘲讽,“我即是你……是你被压抑的……最优解……效率……力量……清除干扰项……目标:母体……”
干扰项?陆沉熵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温时绯的身影,她明亮的眼睛,她倔强的嘴角,她不顾一切冲向危险时的背影……一股尖锐的刺痛伴随着强烈的愤怒猛地冲上头顶。
“你——敢!”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一股不属于他的、冰冷暴戾的杀意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瞬间淹没了愤怒,只剩下毁灭的冲动。他想砸碎眼前能看到的一切!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冲到角落那个简陋的金属洗手池边,拧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冰冷刺骨、带着铁锈味的水流哗哗冲下。他毫不犹豫地将整个头埋了进去!
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针,瞬间扎透头皮,刺入混乱灼热的脑海!激灵灵一个冷战,身体的本能反应暂时压倒了那疯狂的杀意和冰冷的呓语。水流顺着他的头发、脸颊肆意流淌,滴落在前胸和地面上。
他撑着水池边缘,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镜子里映出一张湿漉漉的脸,苍白,眼白布满血丝,眼神深处是剧烈的挣扎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疲惫。
那个冰冷的声音沉寂了,但陆沉熵知道,它没有消失。它只是潜伏着,像蛰伏在阴影里的毒蛇,等待着他意志松懈的瞬间。芯片的残余,远不止是物理碎片那么简单。它像一种活性的、具有侵蚀性的病毒,正在他意识的土壤里生根发芽,试图扭曲、覆盖、最终彻底取代他。
“人格分裂……”秦博士之前凝重的警告言犹在耳。这不仅仅是医学上的描述,更是他正在亲身经历的地狱。一个属于“陆沉熵”的灵魂,正在被另一个从芯片逻辑中诞生的、冷酷高效的“兵器”所撕扯、吞噬。
他抬起头,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镜中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仿佛要穿透皮囊,看清里面究竟是谁在主宰。他需要一个锚点。一个能把他从这不断下坠的冰冷深渊里拉回来的锚点。
时绯。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刺破了意识的黑暗。他必须找到她。现在。
“萤火”社区中心的信息洪流稍稍平复了一些,但空气依然紧绷。陆沉熵穿过人群,他那异常苍白的脸色和周身不自觉散发出的冰冷压抑的气息,让周围喧闹的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几分。人们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一条路,目光中带着敬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这位“幽灵”的状态,肉眼可见地糟糕。
他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径直走向信息处理区的角落。温时绯正坐在一台终端前,屏幕上幽蓝的光映着她同样疲惫却专注的侧脸。她纤细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取着各种加密数据流。黎朔和秦博士站在她身后,神情凝重。
“……还是无法建立稳定连接,”温时绯的声音带着一丝挫败的沙哑,“潘多拉核心区的物理隔离和电子屏障比预想的更复杂,像个层层嵌套的铁乌龟壳。我们现有的‘钥匙’权限碎片只能打开最外层,而且他们似乎启动了某种动态自毁协议,强行破解会触发连锁反应。”
屏幕上,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几何模块构成的虚拟结构图在缓缓旋转,代表着潘多拉实验室的核心区域。大部分区域笼罩在刺目的红色警告阴影下,只有最外围几条狭窄的通道闪烁着不稳定的绿色。
“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黎朔的声音低沉,“财阀联盟的残余力量正在地下世界重新集结,他们绝不会坐视我们彻底摧毁潘多拉。每拖延一秒,风险就成倍增加。”
秦博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复杂的神经信号防火墙模块:“核心区的防御机制,很大程度建立在生物神经信号识别和动态意识锁上。常规的电子入侵很难奏效。我们需要一个……‘意识信标’。”
“意识信标?”温时绯皱眉。
“对,”秦博士点头,“一个拥有足够权限、且其深层意识波动能与核心区某些预设锁匹配的个体,作为引导我们入侵路径的活体‘钥匙’。这通常是最高权限者的生物特征备份。”他的目光转向温时绯,带着探究,“温远博士……他作为‘零号’母体的首席研究员,他的权限等级……”
温时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哥哥温远……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每一次转动都带来沉闷的痛楚。她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蜷缩起来。
就在这时,陆沉熵走到了她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一尊压抑的雕塑。他身上那股冰冷而混乱的气息立刻引起了温时绯的注意。她猛地抬头,对上他那双布满血丝、深处翻涌着痛苦挣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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