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士盯着光幕上最新刷出的深层扫描数据，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顾总…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神经稳定剂只能暂时压制表象。刚才的强行催动力量，加上之前‘数据洪流’的透支，对她大脑中负责意识和AI链接的‘灵桥’区域造成了结构性损伤！神经束有微观撕裂和能量灼伤的痕迹！这就像…就像一根被反复超载烧蚀的导线，随时可能彻底熔断！”他指着光幕上几处刺眼的红色警示区域，语气带着后怕，“更棘手的是…刚才那异常神经信号的强行接入，留下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污染’印记，像一种非人类的、冰冷的‘烙印’，盘踞在损伤区域附近！它在持续干扰神经信号的正常传递，并且…似乎在尝试建立某种更深层的、被动的链接通道！”
陈博士深吸一口气，看向顾承骁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警告：“顾总，这不仅仅是受伤！这是一种持续性的、未知的侵蚀！如果放任不管，或者她再次强行使用那种力量…结果只有两个：要么‘灵桥’彻底崩溃，她变成植物人；要么…”他顿了一下，声音艰涩，“…那‘烙印’彻底完成链接，她的意识…可能会被那个神秘的‘智械黎明’，或者她体内的存在，完全覆盖、取代！”
植物人…或者被取代…
陈博士的话，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冰冷的机房内沉重敲响。急救舱内，苏晚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她终于清晰地看到了悬在自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自我的彻底湮灭。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眼神却空洞地望着上方闪烁的应急灯红光。
顾承骁沉默着。他脸上的冰封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但转瞬即逝，被更深沉的、如同风暴前夕的凝重所取代。陈博士的警告，坐实了他最深的忌惮。他缓步走到急救舱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里面脆弱不堪的苏晚。她的脸色白得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嘴角的血迹刺目惊心，像一只被暴风雨摧残到奄奄一息的蝶。
“值得吗？”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像重锤砸在苏晚心上，“为了拦截一个可能毫无价值的线索，把自己逼到意识崩溃的边缘？”他微微俯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探入她失焦的瞳孔深处，“苏晚，这就是你想要的‘选择’？用你的灵魂和未来，去赌一个渺茫的答案？”
他的质问，冰冷、尖锐，像一把盐狠狠撒在苏晚鲜血淋漓的伤口上。阿杰冰冷的尸体就在不远处，这男人却在质疑她拼死拦截线索的价值？质疑她用命换来的选择？
一股压抑到极致、混合着悲愤、委屈和不甘的火焰，猛地从苏晚濒临熄灭的心底窜起！那火焰是如此猛烈，瞬间烧穿了药物的镇静，烧穿了身体的虚弱和剧痛！陈博士监控光幕上，代表她脑部活动的曲线陡然飙升，发出刺耳的警报！
“闭嘴！”苏晚猛地从急救舱里半撑起身，动作剧烈得扯掉了手臂上的一个传感器，带起一串血珠！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顾承骁，那眼神不再有恐惧，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不顾一切的疯狂和燃烧的恨意！“顾承骁！收起你那套高高在上的算计！阿杰的血还没冷透！这鬼东西要杀你！更要操控我！不抓住它，难道等着它下次把我们都炸上天？等着它背后的东西把我变成他们的傀儡？！”
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咳出来的，带着血沫：“我的命？我的灵魂？哈！”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从被你当成实验品、当成武器、当成需要监控的高危物品那天起，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我的命，早就不是我的了！现在，它要么毁在你手里，要么毁在那群冰冷的机器手里！既然如此…”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狠狠刺向顾承骁：“…不如用它来撕开这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的真面目！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看看你顾承骁，到底还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看看我这颗棋子，到底还能搅起多大的浪！”
“苏晚！冷静！你的神经…”陈博士惊恐地试图按住她，却被她一把挥开！
“启动…神经链接…深度扫描模式…”苏晚根本不理会陈博士的警告，她死死盯着顾承骁，像一头受伤的、被彻底激怒的母狮，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自己体内的那个存在，发出了不顾一切的指令！目标，直指地上分析箱里那团还在微微冒烟的机械飞虫残骸！
“嗡——！”
一股远比之前束缚飞虫时更加强横、更加狂暴、带着苏晚滔天怒意和毁灭意志的无形力量，悍然从她体内爆发！这一次，不再是束缚的网，而是彻底摧毁性的数据风暴！幽蓝色的光芒在她眼底如同实质般燃烧！急救舱内所有的监测仪器瞬间爆发出刺目红光和凄厉的警报！陈博士失声惊呼！
顾承骁脸色骤变！他看出来了，苏晚这是要用她残破的身体和即将崩溃的意识作为燃料，强行点燃最后的力量，去冲击那残骸中可能隐藏的、更深层次的秘密！这无异于自杀！
“苏晚！停下！”他厉喝，身体瞬间绷紧，闪电般探手抓向她的肩膀，试图强行打断这疯狂的自毁行为！
但，晚了！
那股狂暴的数据风暴，已经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裹挟着苏晚燃烧的灵魂和不惜一切的意志，狠狠撞向了分析箱中的机械残骸！
世界，在苏晚的感知中，瞬间化为一片纯粹由暴怒意志驱动的、毁灭性的数据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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