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铜镜表面跳跃,将东暖阁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婉儿指尖抵着妆匣暗格的机关,指节因用力泛白——这面从冷宫碎砖下捡来的青铜镜,自昨日起便在她梦里反复浮现,连后颈的朱砂痣都跟着发烫。
"鉴宝识玉"技能发动时,识海泛起熟悉的清凉。
她将镜背对着烛火,铜绿覆盖的刻痕在技能加持下逐渐清晰,"承恩"二字如刀刻般刺进眼底。
指尖拂过镜身,记忆碎片突然翻涌:张氏说先皇后常将亲手刻字的物件赠予灵玉,"承恩"正是当年皇后宫中的私印。
"是了。"她喉头发紧,袖中手攥得发麻。
镜身忽然泛起温热,像有人隔着千年时光与她相触。
她刚要唤小梅取软布擦拭,眼前忽地一花,烛火的光晕骤然扭曲成漩涡,意识被扯入无边黑暗。
再睁眼时,她站在一座雕花铜镜前。
镜中映出个梳双螺髻的女童,月白襦裙上绣着并蒂莲,正握着象牙梳发怔。
身后传来环佩轻响,穿茜色凤袍的女子俯身替她理了理鬓角,金步摇在烛火下晃出细碎流光:"灵玉,记住,你是大昭真正的希望。"那声音温柔得像三月的风,却带着种穿透岁月的郑重。
女童仰起脸,眉梢与苏婉儿有七分相似:"阿姊为何总说这些?
灵玉只要阿姊好好的。"凤袍女子的笑容瞬间碎裂,眼尾泛起红痕。
她正要再问,画面突然扭曲——火光劈头盖脸砸下来,浓烟里传来婴儿的啼哭。
穿玄色长袍的男子抱起被惊醒的女童,袖口绣着的太极图在火中忽明忽暗:"血脉觉醒之时,便是大昭重生之日。"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琴弦,每字每句都刺得苏婉儿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苏婉儿猛得睁眼,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她扶住案几的手在发抖,铜镜"当啷"坠在软缎上——镜中刚才映出的,分明是她自己的眼睛。
后颈的朱砂痣此刻烫得惊人,与记忆里凤袍女子的温度重叠。
张氏说的"位置分毫不差"、西山暗卫传回的"祀字玉片"、系统突然解锁的"意念投射"......所有线索在脑内炸成烟花。
"郡主!"小梅掀帘的动作太急,差点碰翻案上的茶盏。
她见苏婉儿脸色发白,慌忙掏出手帕要擦汗,却被苏婉儿按住手腕:"去取金丝楠木匣,把镜子收进去。"她的声音稳得反常,指腹却在镜背上反复摩挲,"钥匙你收着,除了我和皇上,谁来要都不许给。"
小梅的手指捏着帕子直打颤,却还是重重应了:"奴婢晓得轻重。"她捧着镜子退下时,裙角扫过门槛发出轻响,像根细针戳破了室内的紧绷。
"郡主。"林战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带着夜巡后未散的凉意。
这位侍卫长腰佩横刀,甲叶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您召卑职?"
苏婉儿抓起案头的西山地形图,指尖点在祭坛标记处:"明早寅时三刻,带二十个暗卫,从西直门出城。"她抬眼时眸中寒芒乍现,"玄主要的'开天门的玉',该去源头找答案了。"
林战的拇指抹过刀鞘上的凹痕——那是去年替她挡刺客时留下的。
他单膝点地:"卑职这就去备快马,调最熟西山路径的暗桩。"话音未落,窗外忽有夜枭掠过,啼声撞在琉璃瓦上碎成几片。
东暖阁的烛火突然明灭两下,苏婉儿望着跳动的灯芯,后颈的灼热迟迟未散。
她知道,这一夜过后,有些东西再也藏不住了。
更鼓敲过三更时,方公公的青灰色身影掠过御道。
他捧着个描金匣子,脚步比往常快了三分——皇后娘娘今夜第三次传召,说要翻查先朝的《祀典》。
宫灯在风里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悬在黎明前的弦。
次日卯时三刻,晨雾未散,方公公的青灰色身影已立在苏府垂花门前。
他左手提着食盒,右手虚扶门环,指节因攥得太紧泛出青白——昨夜皇后翻《祀典》至丑时,案头《大昭礼志》《宗祀要览》全被翻得散页,偏又命他天未亮就来玉昭郡主府。
"方公公起得比打鸣的公鸡还早。"门房老张打着哈欠开了半扇门,见是皇帝身边红人,慌忙哈腰请人。
方公公跨进门槛时,鞋尖沾了露水,却顾不上擦,只将食盒往廊下小几一放:"劳烦通传郡主,说杂家带了皇上新得的碧螺春,顺道有两句话要回。"
东暖阁里,苏婉儿正对着铜镜描眉。
镜中倒影与昨夜幻境重叠,后颈朱砂痣仍带着若有若无的灼热。
她放下螺子黛,指尖轻叩妆台:"请方公公进来。"话音未落,门帘已被掀起,方公公的广袖扫过门槛,带进来一缕晨寒。
"郡主安好?"方公公福了福身,眼角细纹里还凝着未褪的倦意,"昨儿夜里皇后娘娘连召了三位致仕的太常寺老臣,说是要参详'秋禘之礼'。
杂家瞅着那几位老大人的脸色——"他压低声音,"活像见了前朝的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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