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承晖殿的更漏刚敲过第三下,苏婉儿已换了身青灰色的窄袖短打,外罩件同色斗篷。
她将发簪尽数取下,乌发用布巾松松缠住,对着铜镜抿了抿唇——这副装扮混在值夜太监里,倒有七分像。
"郡主,林侍卫在侧门候着。"小梅捧着个手炉进来,指尖冻得通红,"月头寒,您揣着暖些。"
苏婉儿接过手炉,却没往怀里送,只将掌心贴在炉壁上。
老妇那句"井里有光"在耳边绕了三遭,连带着白日里冷宫外那口老井的模样愈发清晰:井栏青石刻着缠枝莲,半掩在积雪下,井沿结着薄冰,倒映着白日的天光。
可子时的月光最是清冽,或许能照见些白日里瞧不见的东西。
"走。"她将斗篷帽子压得低些,率先出了门。
冷宫在宫城西北角,离承晖殿足有半里地。
林侍卫长的脚步极轻,靴底裹了棉絮,跟在她身后两步远,刀穗被夜风吹得微晃。
经过景阳宫时,檐角铜铃突然"叮"地一响,苏婉儿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想起方才小云说皇后盯着冷宫,不知这深更半夜的,还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
"到了。"林侍卫长的声音像浸了冰水,抬手虚指前方。
月光漫过断瓦残垣,那口老井果然泛着冷光。
苏婉儿走近时,积雪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她俯身扒开井沿的雪,青石板上有道半指宽的裂缝,里面塞着半截褪色的红绳——像是被人匆忙扯断的。
"井里有光......"她喃喃重复,伸手摸向井绳。
麻绳粗粝,带着股霉味,刚要往下放,眼角忽然瞥见偏殿后墙。
那面墙本该爬满枯藤,此刻却有片巴掌大的地方干干净净——是有人用刀刮过。
苏婉儿眯起眼,借着月光看清墙缝里嵌着块青石板,边缘沾着新鲜的泥土。
她伸手一推,石板"咔"地错开半寸,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林侍卫。"她回头,声音压得更低,"守好入口,若有动静......"
"末将明白。"林侍卫长抽刀出鞘,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冷芒,转身时斗篷带起一阵风,将暗门旁的积雪卷得打旋。
暗门里霉味更重。
苏婉儿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噗"地吹亮,火光照见满地积灰,唯独有串脚印从门口直抵墙角的木箱——鞋印前深后浅,像是个惯常习武的人。
她心跳如擂鼓,指尖扣住木箱铜环。
铜环上的灰尘被蹭掉一块,露出底下的青漆,显然被人碰过不久。"吱呀"一声,箱盖掀开的瞬间,火折子"忽"地晃了晃,映出卷在箱底的泛黄帛书。
"玄......"她倒抽口冷气。
帛书边角用朱砂画着个"玄"字,笔画扭曲如蛇,正是暗卫密报里刺客临死前咬着牙念的"玄主"记号。
展开帛书,上面绘着座庄园布局图,主院标着"昭",偏院写着"藏玉",最下方有行小字:"月满则现,井中取钥"。
"啪嗒。"火折子掉在地上。
苏婉儿慌忙去捡,指腹却擦过帛书背面——那里有块指甲盖大的血渍,已经发黑。
她突然想起老妇记忆里的大火,浓烟中那个抱着婴孩的婢女,腕间的银镯与老妇此刻戴着的,花纹分毫不差。
"踏踏踏——"
脚步声从暗门外传来。
苏婉儿浑身的血瞬间凉透,她抓过帛书塞进怀里,反手将箱盖扣上,抬头瞥见头顶房梁。
梁上积灰簌簌往下掉,她咬着牙纵身一跃,指尖刚勾住梁木,就听见"砰"的撞门声。
"那疯婆子嘴紧得很,再留着是祸。"沙哑的男声像砂纸擦过石板,"玄主说了,今夜必须灭口。"
"画像换了?"另一个声音更沉,带着股金属刮擦的刺响。
"换了。苏府那幅旧的早烧了,新送进宫的......"
话音未落,"刺啦"一声,火折子擦亮的光映出两道黑影。
苏婉儿屏住呼吸,看着其中一人摸出个油纸包,往墙角撒了把粉末——是火油。
另一个人则抽出短刀,刀尖抵在木箱铜环上:"这里头要是有东西......"
"烧了最干净。"沙哑男声低笑,火折子往地上一扔。
"轰——"
火舌瞬间窜起,热浪裹着黑烟扑向房梁。
苏婉儿的后背抵着木梁,能清晰听见布料被烤焦的"呲啦"声。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帛书,月光从破窗漏进来,恰好照在"井中取钥"四个字上。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响,淡紫色光雾裹住右手,她分明感觉到指尖有股热流在窜动——那是"意念操控"技能卡正在苏醒。
火舌舔着房梁的焦糊味钻进鼻腔时,苏婉儿后颈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布巾。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嗡鸣,那股热流顺着右臂窜入指尖,像有根无形的线突然缠上了五尺外的火折子——那是沙哑男声方才扔在地上的,此刻正随着火势腾起,将半块青砖烧得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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