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绝非臣所写!"赵侍郎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信笺里,脖颈上青筋暴起如蚯蚓,"定是有人摹了臣的笔迹!
郡主明鉴!"他转身对着赵顼重重叩首,官帽上的红缨穗子扫过满地碎炭,"陛下!
臣对大昭忠心可鉴,上月还自掏俸银给边关添了三十车草料......"
苏婉儿垂眸望着信笺边缘被自己摸得起毛的边角——这是她昨夜在李掌柜算盘夹层里翻出的,当时那老狐狸正捏着算盘珠子装糊涂,却不知她借"过目不忘"技能早把库房里所有账本的笔迹都记了个通透。
此刻她指尖轻点信笺右下角的朱砂印泥:"赵大人可知,李掌柜的印泥掺了三成分量的赤铁矿粉?"她抬眼时目光如刃,"您批的《漕运改良疏》里,每处朱印都泛着同样的暗红色。"
赵顼接过信笺,指腹轻轻摩挲那道熟悉的捺脚。
他记得赵侍郎上月呈的《军粮储管策》,末尾"赵"字正是这样笔锋微挑的模样。"传刑部文书房的老陈来。"他将信笺递给身侧的马侍卫,声音像浸了冰的玉,"让他带着赵侍郎近三年的所有手书。"
王大人站在廊下早看得真切,此时捋着花白胡须长叹一声:"郡主这局布得妙啊。"他望着李掌柜留在地上的青缎帽印,又瞥了眼赵侍郎发颤的后颈,"老臣前日还奇怪,李掌柜突然愿接这吃力不讨好的军粮差,原是有人在背后推他当刀使。"
苏婉儿将油纸包重新收好,指节抵着腰间玉牌上的盘龙纹——那是赵顼前日赏的,说"见此牌如见朕"。
她抬眼时正撞进赵顼投来的目光,像春夜的星子落进深潭:"如今粮车虽被扣下,换陈米的手法却已查清。"她声音放软了些,"张将军昨日托人带信,说边关雪灾提前,军粮若再迟三日......"
"明日辰时,朕亲自押着新粮出城。"赵顼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炭火烤得微卷的鬓角,"你昨日在粮库蹲了整夜,今日回府歇着。"他的拇指擦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见,"朕的玉昭郡主,该养得更娇些。"
苏婉儿耳尖发烫,却仍保持着从容的笑意:"陛下若真想疼臣,便允臣跟着押粮。"她指尖戳了戳他腰间的玄玉腰带扣,"张将军说要当面谢我,我还等着听他讲草原上的狼嚎呢。"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方公公裹着寒气冲进殿内,袖中密报被攥得发皱:"陛下!
李掌柜的德丰粮行今晨......"他瞥见苏婉儿在场,喉结动了动,"今晨有辆带篷的骡车进了粮行后院,车夫穿的是......"
"先下去。"赵顼打断他的话,目光却在苏婉儿脸上多停了片刻。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嘴角微微勾着——李掌柜的算盘早被她拆过三遍,可那老狐狸能在京城混二十年,总该有些压箱底的手段。
"王大人,劳您盯着刑部验笔迹。"苏婉儿转身时斗篷扫过赵顼的龙袍,"赵大人,您且安心等结果。"她走过赵侍郎身边时,特意放慢脚步,"若真是被冤枉的......"她顿了顿,"臣倒要替您查查,是谁这么恨您。"
夜更深了,御书房的烛火却仍亮着。
方公公缩着脖子站在廊下,听着殿内传来低低的对话声:"李掌柜调粮车的事,你怎么看?"是陛下的声音。
"他藏的不是粮。"苏婉儿的笑声像春溪破冰,"是证据。"
方公公搓了搓冻红的手,望着殿内交叠的影子,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密报——那上面写着,李掌柜的骡车运的是整箱整箱的檀木匣,匣子里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冷森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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