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早开的海棠压弯了枝桠,青玉案上摆着新采的雪柳,晨露还沾在嫩黄的花蕊上。
春日茶会的红绒毯从勤政殿一路铺到沁芳亭,各宫嫔妃的珠翠在晨光里晃出碎金,朝臣女眷们的裙裾扫过青石,带起几缕脂粉香。
苏婉儿垂首立在赵顼身侧,素色宫装外罩着月白对襟坎肩——这是赵顼昨日特意命尚衣局送来的,说是"比那些缀珠钗的更衬她眉眼"。
她望着案上青瓷茶盏里翻涌的碧螺春,耳尖却留意着四周动静。
昨夜西角门擒获北狄细作的事,到底让这茶会多了几分弦绷的意味。
"陛下请用茶。"穿茜红宫装的小宫女捧着托盘上前,银护甲在茶盏边缘碰出轻响。
苏婉儿抬眼的瞬间,茶盏沿口那抹极淡的幽蓝刺进瞳孔——那不是釉色,倒像是什么金属在反光。
系统提示的暖流从后颈漫开,【鉴宝识玉】技能自动运转。
她盯着茶盏内壁,呼吸微滞:在釉层与胎体之间,竟嵌着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朝着盏心微曲,遇热膨胀的弧度恰好能弹出半寸。
若赵顼此时举杯,这银针怕是要直接扎进虎口。
"这茶汤太烫了。"苏婉儿突然伸手虚拦在茶盏前,指尖轻轻碰了碰盏身,"方公公,劳烦换盏温些的。"她声线甜软,像极了怕皇帝烫着的贴心模样。
方公公立刻会意,佝偻着背接过托盘:"小桃,去偏殿取新温的碧螺春。"他眼角余光扫过苏婉儿袖中若隐若现的茶盏,不动声色地用拂尘掩住。
苏婉儿借整理赵顼衣襟的由头,将原盏塞进袖中。
转身时瞥见李公公正站在月洞门边,便用帕子掩着唇咳嗽两声——这是他们昨日约好的暗号。
李公公的眼珠转了转,借口去看茶点,顺着送盏的路径往御膳房方向走了。
"婉儿,可是出了什么事?"赵顼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吐息扫过她耳尖。
他本在与户部侍郎说话,却早注意到她反常的举动——这女子素来从容,能让她主动拦茶盏的,必不是小事。
苏婉儿垂眸,袖中茶盏的凉意透过锦缎渗进掌心:"陛下,这盏子有问题。"她快速将银针的事说了,末了补一句,"臣妾已让李公公查送盏路线,方公公换盏时也会拖延片刻。"
赵顼的指节在案下骤然收紧,玄色蟒纹袖摆下露出半截玉扳指,泛着冷白的光。
他望着不远处正与郑夫人说话的苏若柔,唇角勾起抹冷笑——那女子今日穿了件湖蓝蹙金衫,鬓边插着支点翠凤凰步摇,倒比昨日更显张扬了。
"张掌事,今日茶盏可是你御膳房送的?"方公公捧着新茶盏回来时,苏婉儿已绕到御膳房众人跟前。
张厨子正指挥小太监摆蜜饯,闻言立刻直起腰:"回苏伴读的话,今日所有茶盏都是寅时三刻从库房取的,每盏都过了热水、擦了三遍,绝无问题!"他拍着胸脯,脸上的肥肉跟着颤,"若真出了岔子,老奴把脑袋拧下来给陛下当茶盏!"
"张掌事别急。"苏婉儿温声安抚,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未动的茶盏,"能让我看看剩下的茶盏么?"
张厨子虽疑惑,却不敢违逆。
苏婉儿逐个翻看,在第三盏的底座发现一道极浅的划痕——与她袖中那盏的机关位置分毫不差。
她捏着盏底的手紧了紧:"张掌事,这划痕是原有的么?"
张厨子凑过去看,脸色瞬间煞白:"这...这是新的!
昨日点验时还好好的!"他突然抓住身边小太监的手腕,"小五子,你不是说茶盏在偏殿放着么?
可有人动过?"
小太监被掐得直咧嘴:"掌事,奴婢一直在偏殿守着,就...就方才李公公来问过茶点,其他...其他没人靠近啊!"
苏婉儿与李公公隔着人群对视一眼——李公公微微摇头,显然那小太监没撒谎。
这说明茶盏是在送出御膳房后被调换的。
"林侍卫长!"赵顼的声音突然响起,震得檐下铜铃叮当。
林放带着十多个侍卫从假山后转出,"封锁沁芳亭,今日所有出入的宫女太监,一个都不许放出去!"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苏若柔扶着丫鬟的手后退两步,鬓边步摇乱颤:"陛下这是何意?
好好的茶会,怎的像审贼似的?"
"审的就是贼。"赵顼冷笑,目光扫过端茶的小宫女,"方才送茶的小桃,你过来。"
小桃的脸瞬间白得像纸,手指绞着裙角直往后缩。
林放伸手一捞便将她提了过来,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额头撞在青石板上:"陛下饶命!
奴婢...奴婢是被威胁的!"
"谁威胁你?"赵顼往前一步,龙靴碾过她的裙角。
小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是苏侧妃!
她给了奴婢十两银子,说只要把那盏茶送到陛下跟前,事后还能送奴婢出宫...奴婢想着家里卧病的娘,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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