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未歇,苏婉儿跟着赵顼步出含元殿时,袖中方德全塞来的密笺还带着体温。"西侧醉月亭,卯时三刻起,每夜亥时末有甜香浮动,似与前日灯油同味。"字迹被浸过密水,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淡青,像条蛰伏的蛇。
她垂眸掩住眼底暗涌——三日前苏若柔献的西域灯油里掺了幽冥草,险些让批奏到子时的赵顼昏沉。
如今御花园又现异香,两件事叠在一起,哪里是巧合?
"在想什么?"赵顼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
他本走在前方,不知何时放慢脚步与她并肩,龙纹皂靴碾过满地碎金般的银杏叶,"方才在殿上,你盯着香炉发了半柱香的呆。"
苏婉儿抬眼,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眼底。
那潭水昨日还凝着冰,此刻却浮着层化不开的温,像要把人溺进去。
她垂了垂睫,指尖轻轻拂过腰间玉佩——那是前日他赏的和田玉,触手生温。"回陛下,只是想起御书房新到的《齐民要术》抄本,墨色有些晕染,怕要重抄。"
赵顼低笑一声,指节在她发顶虚点:"骗朕。"他转身时龙袍翻起金浪,"晚间来御书房用膳,把抄本带过来。"
苏婉儿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朱漆转角,袖中密笺被攥得发皱。
夜探御花园的计划在心里转了三转——得赶在亥时前摸清那甜香的来路,若再晚,怕是要出什么变故。
是夜,月隐星沉。
苏婉儿换了身青灰色宫装,将"夜视如昼"技能卡贴在眉心。
暗蓝色的光芒闪过眉骨,原本模糊的宫墙树影骤然清晰如白昼。
她贴着廊柱往西侧走,每步都避开青砖缝隙——这是马侍卫教她的,御花园的巡夜路线,每块松动的砖下都埋着铜铃。
醉月亭在竹林深处,飞檐上的铜铃被夜风吹得轻响。
苏婉儿绕着亭台转了三圈,目光扫过六根汉白玉石柱。
第三根柱子底部的缠枝纹雕工突然不对——左边牡丹花瓣该是五片,这里刻了六片,花瓣边缘还沾着极淡的金粉,和前日灯油里幽冥草的残粉一个颜色。
她指尖按在第六片花瓣上,轻轻一推。"咔"的轻响里,石柱裂出一道寸许宽的暗格,里面躺着个绣着并蒂莲的锦囊。
锦囊被线缝得极密,她捏着边缘撕开,一股甜腻的香气混着腥气涌出来——是幽冥草的味道,比灯油里的更浓,还掺了曼陀罗花粉。
"好个苏若柔。"她把锦囊原样塞回暗格,指甲在柱身刻了道细痕做标记。
风掠过竹林,她听见巡夜侍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忙矮身躲进假山后。
月光突然从云里钻出来,照得锦囊上的并蒂莲泛着冷光——那是苏若柔的私印,每回她送的东西都要绣这个。
第二日卯时,苏若柔的鸾驾就停在了御书房外。
她穿了件月白撒花褙子,鬓边插着支珍珠步摇,见苏婉儿出来,眼尾先弯成了月牙:"妹妹可算出来了,今日御花园的桂花开得正好,我特来请妹妹和陛下一同赏玩。"
苏婉儿垂眸看她裙角——绣的是缠枝牡丹,和昨日醉月亭石柱上的花纹如出一辙。"姐姐有心了。"她笑着应下,转身去请赵顼时,袖中"洞察人心·升级"的技能卡微微发烫。
御花园的石板路被晨露打湿,苏若柔走在中间,赵顼在左,苏婉儿在右。
路过九曲桥时,苏婉儿脚尖轻轻勾住桥板凸起的榫头,"哎呀"一声踉跄,怀里抱着的《盐铁论》抄本"哗啦"散了一地。
"妹妹没事吧?"苏若柔忙要来扶,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得意。
这抹情绪被"洞察人心"的技能捕捉得清清楚楚——像春汛时破冰的河,底下暗涌着兴奋与急切。
苏婉儿蹲下身捡书,余光瞥见苏若柔的指尖在袖中攥成了拳。
她故意把一本《唐律疏议》推到苏若柔脚边:"有劳姐姐帮个忙。"苏若柔弯腰时,她状似无意地碰了碰对方的腕子——皮肤下的血管跳得极快,是紧张到极点的征兆。
"好了。"赵顼俯身替她捡起最后一本,指尖擦过她手背时顿了顿,"怎么这么凉?"他解下外袍要给她披,被苏婉儿笑着避开:"陛下穿得单薄,婉儿不冷。"
醉月亭就在前方。
苏婉儿望着亭角晃动的铜铃,心里的弦绷得更紧——按照计划,马侍卫该在半柱香前替换了所有锦囊。
她摸了摸腰间玉佩,那是和马侍卫约定的暗号:玉佩挂正,行动成功;玉佩翻折,计划有变。
此刻玉佩稳稳贴着小腹,该是成了。
"陛下快闻闻,这桂花香多甜。"苏若柔抢先一步进了亭,指尖掐着帕子掩在鼻前。
可等了片刻,亭中只有清冽的桂香,再无半分甜腥。
她脸色骤变,帕子攥得发皱,又强笑着说:"许是晨露重,香气散了。"
"香气散了?"赵顼挑眉,目光扫过六根石柱。
苏婉儿上前一步,从袖中摸出个锦囊:"陛下,方才在桥边捡到这个,看着像姐姐的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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