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门在身后吱呀合拢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周延礼、李嬷嬷、先皇后的血痕...这些线头正在她掌心拧成一股绳,而绳子的另一端,系着的不知是真相,还是更深的陷阱。
御书房的檀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扑面而来,苏婉儿甫一进门,便见赵顼正俯身在龙案前批折子,玄色衮服上金线绣的五爪金龙在烛火下泛着暗芒。
她行过礼正要开口,却听他头也不抬地道:"站近些。"
暖阁的炭盆烘得人鼻尖微暖,苏婉儿上前两步,靴底的冰碴子在青砖上蹭出细碎的响。
赵顼忽然搁下朱笔,抬眼时目光如刃:"昨日你让人呈来的密报,说庆元三年战马改道陈州,与周延礼有关?"
她喉间一紧,却将袖中攥着的檀木匣轻轻推上案几:"陛下请看。"匣中叠着张铁牛的供状,另有半页从御书房旧档里拓下的周延礼手书,"张铁牛证实,当年改道的虎符与御林军虎符形制相同。
而周延礼次子娶了李嬷嬷的侄女,庆元三年冬他以查灾为名去陈州......"
赵顼的指节叩在供状上,一下一下,像敲在人心尖:"李嬷嬷?"
"正是。"苏婉儿将翡翠镯的事简要说了,"她私赠赵婕妤镯子,内里藏着效忠的纸条。
更要紧的是,张铁牛提到的陈州周家庄,与李嬷嬷老家同属陈州府。"她顿了顿,"或许当年那道假口谕,正是通过李嬷嬷的关系传到潼关的。"
龙案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
赵顼起身走到窗边,月光透过冰花窗棂落在他侧脸上,将眉峰的阴影拉得老长:"二十年前,先皇后坠崖前用血在玉佩上画了半朵海棠。"他突然转身,目光灼灼,"你说这半朵海棠像极了被吞没的军饷——如今看来,倒像是先皇后在暗示,有人借她的名义行苟且之事。"
苏婉儿心口一热。
原来他早看出玉佩上的血痕另有深意。
她正要开口,却见赵顼已坐回案前,朱笔在李嬷嬷的名字上重重圈了圈:"她既有前科,朕自会处置。"笔锋一顿,"即日起,暂停李嬷嬷御书房掌事之职,由王公公暂代。"
"陛下圣明。"苏婉儿福身,喉间泛起暖意——这个处置既敲打了李嬷嬷的党羽,又没打草惊蛇。
待退出来时,月亮已爬上东墙。
凤仪司的小宫女迎上来要掌灯,却被她摆手止住:"我想走走。"
绕过景阳宫后巷,廊下灯笼的光忽明忽暗。
正欲拐进偏院,一阵细碎的说话声从御书房后窗漏出来。
她脚步猛地顿住——那是李嬷嬷的声音,混着粗哑的男声:"......凤仪令在她手里,得尽快......"
"灭口?"男声压低了,"您老不是说她查不出什么吗?"
"蠢材!"李嬷嬷的声音里带着狠劲,"那小蹄子连周延礼的旧账都翻出来了,再查下去......"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贴着廊柱缓缓蹲下,月光在青瓦上结着薄霜,落进她发间,凉得刺骨。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像根银针挑破了紧绷的弦:【恭喜宿主触发任务【暗语追踪】,请查明李嬷嬷与昔日势力关系。
任务奖励:【耳聪目明】技能卡(可增强听力与逻辑推理能力)。】
"明晚子时,西三所后墙。"李嬷嬷的声音渐远,"带够人手,莫要留活口。"
脚步声由近及远,苏婉儿这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扶着廊柱站起身,月光将影子拉得老长,像条伺机而动的蛇。
回凤仪司的路上,方公公的灯笼正挂在院门口。
老太监见了她,忙哈着腰迎上来:"陛下让奴才给苏主使带句话——你接手的事务越多,树敌便越多。"他从袖中摸出个锦袋,"这是陛下新赐的安神香,夜里点上。"
苏婉儿接过锦袋,指尖触到袋底硬物——是块羊脂玉牌,刻着"凤仪"二字。
她抬眼时,方公公已转身要走,却又回头补了句:"陛下还说,有些风,该放出去时,便放出去。"
夜风卷起地上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苏婉儿望着方公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忽然笑了——赵顼这是在提醒她,该做饵了。
她摸着袖中温热的玉牌往内室走,路过值房时,小宫女正抱着个铜炉打盹。
炉中飘出安神香的甜腻,混着窗外的雪气,倒像极了这宫里头的人心——表面温软,底下全是冰碴子。
李嬷嬷的话在耳边回荡,系统任务的提示音还在嗡嗡作响。
苏婉儿推开寝室门,案头烛火"啪"地炸出个灯花。
她望着镜中自己微扬的眉梢,指尖轻轻抚过玉佩上的血海棠——这局棋,该她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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