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婉儿已掀了锦被坐起。
窗纸泛着青灰,她摸黑点亮烛台,暖黄的光映得妆台上的檀木匣泛出温润的褐。
昨夜收进去的残笺还压在最底层,她指尖在匣盖上顿了顿,到底没打开——老夫人的寿宴比任何秘密都急。
"小环。"她轻唤一声,外间立刻响起窸窣的脚步声。
小丫鬟揉着眼睛掀帘进来,发辫散了半缕在肩头,"姑娘今日起得比鸡还早..."话音未落,便被苏婉儿塞了套月白衫子,"去打盆温水,要滚的。"
温水浸得帕子冒热气时,苏婉儿已站在库房门前。
铜锁挂得歪歪扭扭,她伸手一推,木门"吱呀"响得刺耳。
"先查寿桃。"她对小环道,"老夫人爱吃玫瑰馅,甜而不腻的。"竹篾蒸笼摞了三层,最上面那笼的棉盖布被掀开一角,苏婉儿掀开时,一股酸馊气混着玫瑰香涌出来——馅里的蜜糖分明被换成了陈蜜,边沿还凝着褐色的硬块。
小环倒抽一口冷气:"这...这是谁干的?"
苏婉儿没答,转身去看烛台。
鎏金烛台在晨雾里泛着冷光,她拈起一根红烛,指甲轻轻一刮,蜡壳下竟露出暗黄的杂质。"掺了蜂蜡。"她低笑一声,"烧起来怕是要冒黑烟。"
"那蟹粉狮子头呢?"小环突然想起,"昨儿姑娘让我盯着姜末..."
两人快步往小厨房跑。
砂锅里的狮子头还盖着木盖,苏婉儿掀开时,浓郁的腥气撞得人睁不开眼——姜末全被换成了蒜末,白生生的蟹肉团浸在浑浊的汤里,浮着星星点点的蒜粒。
"柳氏好手段。"苏婉儿指尖掐进掌心,痛感让她眼底的冷意更浓。
她早该想到,柳氏表面应了苏靖的话,背地里却要坏老夫人的兴致。
可她要的不是抓现行,是让柳氏自己把脏手伸到明处。
"小环,把这些原样盖好。"她突然笑了,"去前院请老爷用早膳,就说我有话要回。"
苏靖正坐在正厅吃粥,青瓷碗里的桂花粥还冒着热气。
见苏婉儿进来,他放下勺子:"这么早?"
"女儿昨日查了库房,有些事要回父亲。"苏婉儿福身,袖中羊脂玉佩轻轻撞在桌角,"寿桃的玫瑰馅,女儿让厨房换了新蜜;烛台的蜡,也请铜匠重新熔了纯蜡。"她顿了顿,"至于蟹粉狮子头..."
苏靖挑眉:"怎么?"
"原是放了蒜末。"苏婉儿垂眸,声音里带了丝委屈,"许是厨房粗手粗脚,错把蒜当姜。
可老夫人最厌蒜味,女儿让他们重新备了姜末。"她抬眼时,眼底泛着水光,"父亲,女儿就想让老夫人吃得顺口些..."
苏靖的筷子在碗沿敲了敲,忽然伸手拍了拍她手背:"你有心了。"他声音放软,"你后母...她管家多年,难免疏漏。
你多担待。"
苏婉儿应了,退出去时,袖中攥着的碎瓷片硌得生疼——那是从烛台底刮下来的,掺了蜂蜡的残块。
午间日头正毒时,李嬷嬷拎着食盒进了院子。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陪房,脸上的皱纹里都藏着算计,见了苏婉儿便笑:"姑娘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柳氏的陪房昨儿夜里去过库房。"李嬷嬷掀开食盒,里面是老夫人爱吃的枣泥酥,"苏若柔房里的丫鬟今早去了厨房,手里提的布包,像是装了蒜。"她搓了搓围裙,"姑娘打算怎么着?"
苏婉儿捏起一块酥饼,碎屑落进掌心:"柳氏要在老夫人面前装贤良,我偏要让她的贤良碎成渣。"她指腹摩挲着饼上的花纹,"不过嬷嬷说得对,得先稳住。"
李嬷嬷眯起眼:"姑娘是要..."
"先让她们以为计谋得逞。"苏婉儿笑了,"等老夫人动了第一筷子,再把换下来的蒜末、陈蜜端上去——到时候,柳氏说自己不知情?"她摇了摇头,"老夫人最恨欺瞒,何况是拿她的寿宴做文章。"
李嬷嬷拍了下大腿:"妙!
姑娘这脑子,比那苏若柔强了十倍不止。"
日晷的影子移到未时三刻时,苏婉儿站在廊下看云。
风卷着槐花香吹过来,她摸了摸袖中硬邦邦的技能卡,转身对小环道:"去请赵管家来,就说我要再查一遍厨房。"
小环应了跑开,苏婉儿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赵管家是老夫人当年陪嫁的,最是公正不过——有些事,得让外人看着,才更有意思。
院角的蝉突然叫起来,一声接一声,像在催着什么。
苏婉儿低头整理裙角,羊脂玉佩在腰间晃出一片温润的光。
她知道,有些网,该收了。
未时的日头烤得青石板发烫,苏婉儿立在厨房门口,袖中"过目不忘"的技能卡微微发烫——这是她昨日完成"识破内宅阴谋"任务时系统奖励的,此刻正顺着脉络往指尖输送清冽的凉意。
"赵管家。"她转身时,老夫人陪嫁的赵全福正拎着铜面盆跨门槛,皂色直裰下摆沾着灶灰,"劳您陪我再查一遍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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