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冰冷、沉重。

这是白雨妍坠入黑潭后的唯一感受。仿佛不是掉进水里，而是被塞进了一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过期变质的沥青。浓烈到令人灵魂出窍的恶臭瞬间从每一个毛孔强行灌入，胃部剧烈抽搐，却被强大的水压死死摁住，连呕吐都成了奢望。眼前是绝对的黑暗，耳朵里灌满了粘稠液体沉闷的流动声和自身血液在颅内的轰鸣。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右手腕上传来的、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的力道——诛星的手。他像个沉重的锚，拖着她飞速下沉。意识在恶臭和窒息中迅速模糊。

要完蛋了……这算不算殉职补贴里的‘因公泡粪’？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她缺氧的大脑里闪过。

就在她肺叶快要炸开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感，从她战术包最里层传来！是老张那只黄铜怀表！它竟在这粘稠的恶臭深渊中再次自行启动！表壳缝隙透出一点比萤火虫还黯淡的猩红微光！

这红光微弱得可怜，却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根火柴。它照亮了周围……或者说，勉强勾勒出了周围粘稠黑水中悬浮物的轮廓。

白雨妍瞬间后悔自己为什么还没晕过去！

无数肿胀、苍白、被泡得失去人形的尸体，如同废弃的充气玩偶，在粘稠的黑水中沉沉浮浮！它们空洞的眼窝，腐烂脱落的皮肉，随着水流的涌动而缓缓摇曳，有些甚至随着下沉的两人擦身而过，冰冷滑腻的触感让白雨妍全身汗毛倒竖！更远处，还有巨大扭曲、不知是什么生物的白骨，如同沉船的残骸，在黑暗中投下狰狞的剪影。整个潭底，就是一个巨大的、被粘稠黑水浸泡的乱葬岗！

这哪是深潭，这是‘尸体浓汤’的熬制中心！ 白雨妍在内心疯狂咆哮，恶心得灵魂都在颤抖。她拼命蹬腿划水，试图减缓下沉，但粘稠的黑水阻力大得惊人，每一次动作都像是在糖浆里游泳，消耗着宝贵的氧气。

怀表的红光虽然微弱，却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勉强驱散了紧贴身体的、那种粘稠污秽的窒息感。白雨妍猛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吸进来的空气混合着浓烈的尸臭，但至少缓解了肺部的灼烧！这红光竟然在帮她过滤空气？！

她立刻看向被自己死死拽着的诛星。他双目紧闭，脸色在红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死人才有的青灰色，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气若游丝。但怀表的红光似乎也笼罩了他，让他紧蹙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丝丝。

老张……是你吗？ 白雨妍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酸涩，攥着诛星手腕的手更紧了。

下沉的速度似乎变慢了。怀表的红光如同一个小小的潜水探灯，照亮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那点暗红色的幽光，在潭底深处变得更加清晰，如同深渊巨兽的心脏在缓缓搏动，散发着冰冷而贪婪的吸引力。

突然，一股强大的暗流毫无征兆地从下方涌来！粘稠的黑水剧烈地搅动、旋转！无数悬浮的尸体和白骨被卷动，如同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污秽的漩涡洗衣机！

“呜！”白雨妍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量狠狠甩向侧方！她死死抓住诛星，两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身不由己地被暗流裹挟着，狠狠撞向潭底某个坚硬的、布满滑腻苔藓的物体！

咚！

沉闷的撞击让白雨妍眼冒金星，后背传来剧痛。她强忍着眩晕，借着怀表黯淡的红光看向撞击点——那似乎是一根巨大的、半埋在黑色淤泥中的石柱？柱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血管般蠕动的黑色苔藓。

没等她细看，那股诡异的暗流方向猛地一变！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水底搅动，将他们再次狠狠抛向另一个方向！这一次，撞上的是一具漂浮过来的、肿胀如球的尸体！

噗叽！

那尸体被撞得猛地一瘪，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浓浆和几条肥硕的白色蛆虫瞬间从破口喷溅出来，糊了白雨妍半张脸！

“呕——！！！” 白雨妍再也忍不住了，胃里的酸水混合着黑水，从喉咙里狂涌而出！眼前阵阵发黑，恶心得几乎昏厥。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世界上最肮脏的夜店里，被一群腐烂的醉鬼强行拉着蹦迪，还TM是水下版！

诛星似乎也被这剧烈的颠簸和撞击弄醒了一丝。他眼皮颤动，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身体因为撞击和体内的伤势而微微抽搐。他手中的令牌早已脱手，不知沉到了哪里。

就在白雨妍被这“潭底蹦迪”折腾得七荤八素、快要散架的时候，怀表那点微弱的红光，似乎受到了下方那暗红幽光的强烈吸引，猛地闪烁了一下，指向斜下方一个位置！

白雨妍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又一次被暗流甩出去的瞬间，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诛星朝着红光指引的方向奋力一扑！

噗！

这一次，没有撞上坚硬的石头或恶心的尸体。两人如同穿过了一层粘稠的、冰冷的果冻屏障，瞬间摆脱了狂暴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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