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的五月,惠风卷着垂丝海棠的落瓣,在靖王府正院铺了层粉白的地毯。林晚晚却没心思赏景,手里那把二尺长的铁铲子敲得青砖地“当当”响,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
“死鬼!你倒是撂句痛快话啊!”她停在书房廊下,朝里面喊,铁铲子往地上一戳,惊得窗纸上的竹影都颤了颤,“自打上次搓澡巾事件后,都闷在王府半个月了!再憋下去,俺脑门上都要长青苔了!”
书案后的萧玦握着狼毫的手一顿,墨滴在奏折上晕开个小团。他抬眸看向窗外,只见自家王妃叉着腰,身后堆着半人高的黑铁锅、柴火捆和油盐酱醋罐,活像个准备占山为王的女响马。
“又想作甚?”他挑眉,目光扫过那口能炖下整只羊的铁锅,太阳穴突突直跳。
“作甚?”林晚晚把铁铲子往肩头上一扛,马尾辫扫过陶罐发出“叮当”响,“俺们东北人度蜜月,哪有猫在屋里嗑瓜子的?今个儿必须去郊外野炊!炖大鹅,烤红薯,整两口热乎的解解馋!”
萧玦:“……”他看着铁锅上反射的阳光,又看看林晚晚亮晶晶的杏眼,喉结滚动:“晚晚,本王乃靖王,岂可信步郊外,与厨役无异?”
“靖王咋了?靖王就不配吃口带锅巴的炖菜?”林晚晚翻了个大白眼,蹲身就去扛铁锅,奈何那锅是铸铁的,刚离地三寸就“哐当”砸回原地,震得廊下麻雀扑棱棱往天上飞,“哎呦我去!咋这么沉!”
萧玦无奈地放下狼毫,走过去单手拎起铁锅,跟拎个菜篮子似的。他低头看着林晚晚气鼓鼓的脸,终是叹了声:“胡闹。”却扬声对管家道:“备马,去城郊桃林别院。”
林晚晚立刻眉开眼笑,拍着他胳膊:“哎哎哎!这才是俺的好死鬼!就知道你舍不得俺憋坏喽!”
城郊十里的桃林开得正盛,粉白花瓣落满青石小径,踩上去簌簌作响。林晚晚指挥着四个侍卫搭土灶台,自己蹲在溪边择菜,菜刀“咔咔”剁着葱段,惊得水面上的青鳉鱼扑腾着躲进石缝。
“王爷!您那柴火堆歪得跟俺奶奶的裹脚布似的!”她头也不抬地喊,手里的葱叶甩得水珠四溅。
萧玦穿着月白常服,袖子挽到小臂,正笨拙地往灶膛里塞柴火。他这辈子握过紫毫笔、玄铁剑,唯独没碰过湿柴,柴火塞得七扭八歪,浓烟“呼”地窜出来,呛得他连退三步,俊脸熏得跟锅底似的。
“哎呦我去!王爷您这柴火塞的,比俺们村三岁娃搭积木还难看!”林晚晚扔了葱跑过来,扒开他的手,“得先放松枝引火,再架硬柴!看好了啊——”她熟练地用松针引火,火苗“蹭”地窜起,映得她鼻尖的草屑都发着光。
萧玦站在一旁,看着她被烟熏得眯眼,额角沾着片桃花瓣,突然觉得这画面比金銮殿上的玉阶龙椅更顺眼。他这辈子见过无数美人,却独独被这张沾着草屑的脸勾了心神。
“死鬼,去那边捡点干树枝!要干透的!”林晚晚头也不回地指挥,围裙上还沾着块土豆皮。
萧玦默默转身走进桃林,墨色衣摆扫过落花。远处的侍卫们看着自家王爷弯腰捡柴的背影,一个个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管家赶紧咳嗽两声:“都干活!再瞅热闹扣月钱!”
铁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冒泡,肥美的大鹅炖得酥烂,土豆块吸饱了汤汁,粉条在滚水里舒展。林晚晚掀开锅盖,热气夹着野山椒的辣味扑面而来,她眯着眼深吸:“嗯!就是这味儿!比王府厨子做的鸳鸯火锅还得劲!”
萧玦凑过来,喉结不自觉滚动。他自小锦衣玉食,却被这粗犷的香气勾得食指大动,偏要故作镇定:“尚可。”
“尚可个锤子!”林晚晚舀了勺浓汤递过去,汤里还飘着片翠绿的香菜,“快尝尝!俺放了东北带来的野山椒,辣得你舌头疼!”
萧玦尝了一口,辣意从舌尖窜到胃里,却异常舒坦。他看着林晚晚期待的眼神,点头:“……不错。”
“那是!”林晚晚得意地扬脸,用锅铲敲了敲锅沿,“俺们东北人做饭,讲究的就是‘香、辣、热’!不像你们这儿,整得跟绣花似的,中看不中吃!”
正说着,一只花翎野鹅摇摇摆摆从桃林里晃出来,伸长脖子往锅边凑,扁嘴差点伸进汤里。林晚晚眼睛一亮:“哎呦!送上门的加菜!”
萧玦眼疾手快拉住她后领:“晚晚,那是皇家围场的野禽,不可捕捉。”
“知道啦!逗你玩呢!”林晚晚拍开他的手,却偷偷撕了块鹅肉扔过去,“快吃快吃,吃完赶紧走,不然下顿就炖你!”野鹅叼着肉摇走了,她转头冲萧玦挤眼,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萧玦无奈摇头,指尖却偷偷蹭了蹭她围裙上的土豆皮,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饭后,林晚晚在炭灰里埋了十几个红薯:“死鬼看好了!俺教你烤‘赛蜜糖’!外焦里嫩,甜得能粘掉牙!”
萧玦蹲在旁边,看她把红薯埋进热灰,自己也有样学样,挑了个最大的埋进去。半个时辰后,林晚晚扒开灰,拿出的红薯外皮焦黑,剥开却是金黄流糖的果肉,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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