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十九年三月初三,惊蛰刚过,宫墙内的玉兰花正开得泼泼洒洒,乳白花瓣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银子。林晚晚捏着皇后的请帖,指尖碾过烫金的"赏花宴"三个字,撇着嘴直皱眉:"这破帖子整得跟画符似的,哪有咱东北屯子腊月二十八贴的大红纸喜字看着得劲儿?秋菊,你说皇后娘娘是不是没见过咱老家窗户上剪的'喜鹊登梅'?那才叫一个红火!"
秋菊正蹲在地上替她系月白色宫装的裙带,闻言肩膀抖得像筛糠:"我的小姐哎,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懿旨,京中三品以上的贵女都得去呢!昨儿个张贵妃的侄女张玉柔还特意差人来问,说要瞧瞧您穿啥衣裳赴宴呢!"
"贵女?"林晚晚"嚯"地站起来,藕荷色宫装的裙摆扫过绣着缠枝莲的矮凳,珍珠流苏哗啦作响,惊飞了窗台上啄食花瓣的麻雀,"莫不是又要凑一堆儿嚼舌根?说咱靖王妃走路像揣了俩馒头,说话跟放鞭炮似的?"她眼珠一转,突然压低声音,东北大妞的嗓门愣是挤出点神秘感,震得秋菊耳朵嗡嗡响,"秋菊,去灶房把西墙根那坛压了仨月的老酸菜抱来,就说是姐的'压箱底宝贝'!"
秋菊瞪圆了眼,手指往窗外指:"小姐!那坛黑黢黢的酸菜都泡出花了!宫宴上御膳房早备了燕窝鱼翅,还有江南送来的水晶糕......"
"少废话!"林晚晚往鬓角别了朵碗口大的红牡丹,花瓣颤巍巍晃着,活像只扑棱翅膀的蝴蝶,"今儿姐就让那些金枝玉叶瞧瞧,啥叫咱东北人舌尖上的'硬通货'!"
御花园的流芳亭内,白玉石桌擦得能照见人影,上面摆着水晶盏盛的燕窝粥,米粒莹白如珠,上面浮着几丝金线般的燕窝,还撒了点嫣红的花瓣。林晚晚掀着流苏帘子进来时,满座贵女正用银匙小口舀着粥,听见动静齐刷刷转头,几十道目光跟锥子似的扎过来,扎得她后脊梁直冒凉气。
张贵妃的侄女张玉柔坐在首座,月白色襦裙绣着细密的并蒂莲,裙摆上用银线绣了一圈波浪纹,见林晚晚穿着件绣着巴掌大牡丹的藕荷色裙子,头上还别着朵艳红的花,立刻捏着帕子轻笑,声音尖得能扎破窗户纸:"哟,这不是靖王妃吗?我还当是哪路神仙驾临呢,原来是把庙会的行头穿来了?"她身边的贵女们立刻掩嘴附和,笑声像一群受惊的麻雀,叽叽喳喳响成一片。
皇后端着羊脂玉茶盏的手顿了顿,茶盏里的碧螺春晃出几滴,嘴角抽了抽才笑道:"靖王妃果然......风采过人。来人,给靖王妃上膳。"
林晚晚大大咧咧往主位旁一坐,裙摆扫过桌面,差点把旁边的翡翠糕碰掉,盯着面前的燕窝粥直撇嘴:"这玩意儿看着跟鼻涕似的,闻着还有股子鱼塘腥味。"她"啪"地一拍桌子,把旁边布菜的小宫女吓得手一抖,银匙"叮铃"掉进了粥里,溅起几滴粘腻的汤汁,"秋菊!把咱带来的'硬货'端上来,让大伙儿开开眼!"
秋菊抱着个豁了口的粗陶瓦罐上前,刚掀开盖子,一股酸香的气息就"腾"地冒出来,勾得邻座的镇国公府小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张玉柔皱着眉往后躲,帕子捂紧了鼻子:"靖王妃莫不是来搞笑的?宫宴上哪有自己带吃食的道理?传出去怕不是要笑掉人大牙!"
林晚晚舀起一勺酸菜粥,米粒吸饱了酸汤,泛着琥珀色的光泽,上面还飘着几片翠绿的葱花和金黄的姜丝,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嫌丑?等会儿你们求着姐给方子,姐还不稀得教呢!咱东北人吃饭,讲究的是味儿,不是摆着看的花瓶!"
皇后好奇心起,接过秋菊递来的粗陶碗,指尖触到冰凉的陶壁,犹豫着用银匙舀了一小口。酸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东北酸菜特有的脆爽,配着软糯的米粒,比御膳房做的燕窝粥开胃百倍,吃得她眼睛一亮,连声道:"这粥酸香爽口,倒是奇特!比那燕窝粥强多了,不腻人!"
有了皇后带头,镇国公府小姐第一个抢过瓦罐舀了碗,吃得啧啧有声,脆生生的酸菜嚼得咯吱响:"哎呦喂!这酸菜咋腌的?比我府里厨子做的爽口多了!比燕窝粥解腻十倍!"她吃得忘乎所以,完全忘了贵女的矜持,勺子刮得陶罐"滋滋"响。
张玉柔见众人抢着吃,鼻子里"哼"了声:"不过是乡野粗食,登不得大雅之堂。"她端起自己的燕窝粥喝了一口,却突然皱起眉——平日里觉得鲜美的燕窝,此刻竟越喝越腥,像含了口海水,再看看旁人碗里冒着热气的酸菜粥,喉头不自觉滚动,口水差点流出来。
林晚晚瞅准时机,故意舀起一大勺粥,拉长语调,声音能穿透整个流芳亭:"张小姐,瞅你盯着姐的粥,哈喇子都快流到月白裙摆上了。要不咱换换?让你也尝尝咱东北的'山珍海味',保准你吃了忘不了!"
"你......"张玉柔气得脸通红,腾地站起来,裙摆扫翻了旁边的茶盏,"皇后娘娘!靖王妃此举分明是藐视宫规,羞辱皇家御膳!请娘娘为臣妾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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