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十九年正月十五,寅时三刻,天还没亮透,靖王府的揽月阁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铜盆里的热水冒着白汽,林晚晚穿着中衣坐在镜前,任由秋菊往她头上糊刨花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哎呦我去!秋菊你轻点!"她脑袋一偏,差点撞翻妆台上的胭脂盒,"这玩意儿抹头上跟刷浆糊似的,晚上咋洗得掉?"
秋菊手里的牛角梳顿了顿,憋笑憋得脸颊通红:"小姐,这是宫里最新的珍珠润发膏,老夫人特意送来的......"
"拉倒吧!"林晚晚一拍桌子,震得胭脂膏子晃了晃,"咱东北人洗头用皂角,清爽!哪像这玩意儿,黏糊糊的跟鼻涕似的!"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萧玦穿着墨色常服走进来,蟒纹玉带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扫了眼桌上狼藉的妆奁,目光落在林晚晚乱翘的头发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再过半个时辰,宫里的仪仗就到了。"
林晚晚回头瞪他,鬓角还沾着点润发膏:"大冰块!都怪你!非让姐穿这破裙子——"她扯了扯身上的藕荷色宫装,珍珠流苏哗啦作响,"走两步就跟裹粽子似的,咋跟咱东北大棉裤差这么多!"
萧玦走上前,指尖替她拂去鬓角的膏体,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温软:"皇上特意下旨,让你随本王进宫观灯。"
"观灯就观灯,咋还得穿成这样?"林晚晚嘟囔着,忽然想起什么,蹭地站起来,裙摆扫过绣墩发出"刺啦"一声,"坏了!姐的东北大棉鞋呢?穿这花盆底不得摔死?"
鎏金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时,林晚晚正扒着车窗往外瞅,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宫墙高耸入云,琉璃瓦在晨曦中闪着幽光,她啧啧称奇:"我去!这墙砌得跟长城似的,皇上家真不差钱!"
萧玦递过一杯温热的姜茶,杯壁上凝着水珠:"待会儿见了皇上,少说话。"
"知道啦知道啦!"林晚晚灌了口姜茶,辣得舌头直伸,"不就是喊两声'万岁'嘛,姐懂!"她清了清嗓子,模仿老夫人的腔调,"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萧玦一口茶差点喷在车帘上,他放下茶盏,无奈地看着她:"正常些。"
马车忽然减速,林晚晚掀起车帘一角,太和殿的金顶在朝阳下晃得她眯起眼。丹陛前站满了文武百官,蟒袍玉带黑压压一片,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看得她后脊梁直冒凉气。
"咋都跟看耍猴似的?"她缩回车里,下意识攥紧萧玦的袖子,指尖掐得他锦袍起了褶子,"大冰块,你说皇上长得凶不凶?"
萧玦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有本王在。"他顿了顿,补充道,"若觉得无趣,本王稍后带你去御花园看烟火。"
太和殿内金砖铺地,九龙金漆大柱直抵殿顶。林晚晚跟着萧玦跨进殿门时,鞋底的花盆底"咔哒"一声磕在门槛上,惊得旁边的小太监一抖。龙椅上的中年男子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噙着笑:"这就是靖王妃?果然是...与众不同。"
林晚晚心里咯噔一下,这皇上瞅着跟隔壁屯的大叔似的,咋说话跟念折子似的?她琢磨着是该下跪还是作揖,一紧张忘了规矩,直接拱手道:"皇上您好啊!"
"嘶——"满殿的大臣倒吸凉气,文渊阁大学士的胡子都抖了抖。张贵妃坐在侧位的凤椅上,掐着帕子的手指关节发白,嘴角勾起抹嘲讽:"皇上,靖王妃初入宫廷,怕是不懂规矩......"
皇上却哈哈大笑,震得殿角的铜铃直响:"懂规矩的见多了,朕就待见这不拘小节的!"他指了指林晚晚,"听说你是东北来的?那地界儿冷,朕年轻时也想去瞧瞧。"
林晚晚挠挠头,胆子壮了些:"皇上,咱东北人说话直,要是待会儿得罪了您,您就当听了段二人转,乐呵乐呵就得了!"
"噗——"吏部尚书没忍住,赶紧用笏板挡住脸。萧玦捏了捏她的手心,眼神示意她收敛,林晚晚却冲他挤挤眼,继续道:"咱那儿冬天贼冷,冻得鼻涕都能挂冰溜子,皇上要是去了,得穿三层大棉袄二棉裤,再戴狗皮帽子......"
皇上笑得前仰后合,拍着龙椅扶手:"好好好!朕就爱听这实话!比那些之乎者也强百倍!"
张贵妃终于坐不住了,她抚了抚头上的九凤朝阳钗,声音甜得发腻:"皇上,靖王妃性情率真虽是美事,只是这金銮殿乃朝堂重地,若人人都似她这般随意,成何体统?"
林晚晚挑眉,转身看向张贵妃。她穿着一身石榴红宫装,满身珠翠晃得人眼晕,说话时下巴抬得跟天鹅似的。林晚晚上下打量一番,咧嘴笑道:"这位就是张贵妃吧?长得跟年画儿上的仙女似的,就是这说话咋跟含着蜜饯似的,甜得齁人。"
张贵妃脸色一白,没料到她敢当众怼人:"靖王妃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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