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十九年腊月廿八,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靖王府的飞檐上,雪粒子噼里啪啦砸在琉璃瓦上,溅起细碎的冰花。林晚晚裹着件领口镶着白狐毛的大红猩猩毡斗篷,像团跳动的火焰趴在暖阁窗台上,哈出的白气在窗玻璃上凝出歪歪扭扭的霜花。
"哎妈呀!秋菊那小妮子咋跟踩了电门似的!"她笑得肩膀直颤,手指戳着玻璃上的霜花,"大冰块你快看——王管家那腰扭得比柳侧妃去年装病时还软和!"
紫檀木炕上,萧玦正捧着本《孙子兵法》,宝蓝色棉袍的袖口绣着两朵艳红牡丹,随着他翻动书页的动作微微晃动。闻言他眼皮都没抬,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再笑,小心把窗纸震碎了。"
"咋的?还不让人乐呵了?"林晚晚转身扑到炕上,脑袋往他怀里一钻,鼻尖蹭着他袍子上俗气的牡丹花纹,"你瞅瞅这袍子,跟咱东北屯子二柱子他爹娶二房时穿的一模一样!"
萧玦无奈合上书,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狐皮帽子:"是谁昨儿个叉着腰非让本王穿的?"
"那不是今儿个小年嘛!"林晚晚蹭了蹭他怀里的暖炉,铜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咱东北过年就得扭秧歌、贴窗花,你这张冰山脸得融一融,不然下人们见了你跟见了阎王爷似的!"
正说着,院外传来"噼啪"的霸王鞭响。秋菊穿着件红绿相间的大花布衫,领头扭到暖阁前,红绸子穗子扫过阶前积雪,惊得两只肥麻雀扑棱棱飞进腊梅枝。
"小姐!王爷!"秋菊甩了个漂亮的鞭花,气喘吁吁地喊,"咱这秧歌扭得中不中?"
林晚晚探出头,笑得前仰后合:"中!就是王管家那动作——"她故意拖长语调,"跟老黄瓜刷绿漆似的,差着八丈远呢!"
王管家臊得满脸通红,腰上的响板"哗啦"掉在雪地里,他慌忙去捡,却踩在冰棱上打了个趔趄,惹得秧歌队的下人们憋笑憋得肩膀乱抖。
萧玦看着下人们忍俊不禁的模样,清了清嗓子:"下去吧,每人赏五两银子。"
"谢王爷!"秧歌队欢呼着散去,秋菊却磨磨蹭蹭留下,怀里抱着个冒热气的食盒:"小姐,您要的冻梨和酸菜白肉锅。"
林晚晚眼睛一亮,掀开食盒拿出个黑黢黢的冻梨,往窗台上"哐当"一磕,梨皮裂开露出雪白果肉:"得劲儿!"她咔嚓咬下一大口,冰碴子在嘴里咯吱作响,"大冰块,尝尝?"
萧玦看着那冻得硬邦邦的梨,眉峰微蹙:"看着就牙酸。"
"懂个啥!"林晚晚把半拉冻梨硬塞进他手里,"这玩意儿就得冻着吃,甜得跟蜜似的!"
萧玦无奈,只好接过来咬了一小口。冰凉的甜意混着梨肉的细腻瞬间窜满口腔,他挑眉:"......还行。"
"那是!"林晚晚得意地扬眉,指着窗外怒放的腊梅,"等开春了,姐带你去东北老家挖婆婆丁、采猴头菇,保准比王府厨子做的燕窝鱼翅还香!"
两人正啃着冻梨,管家匆匆进来,脸上堆着笑:"王爷,王妃,老夫人差人送来了年礼,还特意嘱咐——"他顿了顿,偷偷瞄了眼萧玦,"老夫人说,让您二位过年回林侯府,想瞧瞧王爷的秧歌扭得咋样。"
"噗嗤——"林晚晚笑得冻梨核都喷了出来,"我奶这是成心要看大冰块出糗呢!"
萧玦放下冻梨,语气平淡:"知道了。"
"知道了可不行!"林晚晚叉着腰凑到他面前,"大冰块,你得好好练扭秧歌,不然到时候我奶说你不像东北姑爷,姐可不管!"
"本王......"萧玦刚想反驳,被林晚晚一把捂住嘴。
"别本王本王的,跟姐学!"林晚晚眼睛亮晶晶的,"来,跟我念:'知道了,媳妇儿!'"
萧玦耳根"唰"地红了,别过脸去:"无聊。"
"咋的?不敢学?"林晚晚挑眉,"是不是觉得东北姑爷这活儿太难了?"
萧玦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声音低得像蚊子哼:"知道了,媳妇儿......"
"哈哈哈!"林晚晚笑得直拍大腿,"大冰块,你这声儿跟咱家那只撒娇的小花猫似的!"
萧玦无奈地看着她笑弯的眉眼,眼底却盛满温柔:"好了好了,别闹了,尝尝这酸菜白肉锅,王师傅说特意多放了血肠。"
暖炉上的紫铜锅咕嘟咕嘟冒着泡,酸香的白肉和血肠在汤里翻滚。林晚晚扒拉着碗里的血肠,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柳侧妃那老娘们儿咋样了?"
萧玦夹了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进她碗里:"送回柳家快半年了,听说柳尚书把她禁足在后院,连院门都不让出。"
"那就好,"林晚晚放心地扒拉着饭,"还有那个沈公子,听说去了岭南做盐商?"
"嗯,"萧玦点头,语气淡淡,"这辈子怕是没脸回京城了。"
林晚晚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跟姐斗,他们还嫩了八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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