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西市的暮色被灯笼戳出星子点点。林晚晚踩着条矮凳支起杉木摊位,炭炉里的精炭烧得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转瞬即逝。铁签串着的烤肠在炭火上旋转,金黄的油脂顺着纹路滑落,"滋啦"一声炸开,肉香混着花椒八角的辛香,像长了翅膀似的往人鼻子里钻。路过的小厮丫鬟们攥着铜子儿踟蹰,喉结在暮色里上下滚动。
"哎哎!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林晚晚扯着嗓门吆喝,青布褂子的袖口卷到肘弯,露出半截晒得微黑的小臂,"东北秘制烤肠嘞!咬一口爆汁儿,香到跺脚!比御膳房的芙蓉糕还得劲!"
秋菊蹲在一旁往陶碗里码放铁签,银镯子在灯笼下晃出细碎的光:"大小姐,今儿个带的二十根怕是不够卖。昨儿个李府的丫鬟说,她们家小姐为了抢最后一根,跟人差点掐起来呢!"
"不够卖才好!"林晚晚用竹片给烤肠刷油,琥珀色的油脂裹住肉肠,"姐还愁着前儿个瞧上的那支赤金点翠步摇呢,再攒两日落子就够了!"
正说着,一道月白身影在摊位前驻足。那人头戴细篾竹笠,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腰间墨玉佩在夜色里泛着幽光,锦袍下摆绣着暗纹云纹,显然不是市井中人。
林晚晚瞥了他一眼,铁签在炭火上转得飞快:"这位公子,来根烤肠不?刚出炉的,烫嘴热乎!"
男子没应声,竹笠下的目光钉在烤肠上,仿佛要将那滋滋冒油的肉肠看出个窟窿。林晚晚心里犯嘀咕:莫不是嫌十文钱贵?还是没见过这吃食?她故意把铁签敲得叮当响:"十文钱一根,童叟无欺!昨儿个还有尚书府的小姐专程来买呢!"
男子终于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这……烤肠,在下曾有幸尝过,确实滋味不俗。"
这声音!林晚晚手一抖,铁签差点掉炭炉里。她眯起眼凑近,想掀那竹笠,却被男子侧身避开,月白袖口扫过炭炉,带起一缕青烟。"公子在哪儿尝过?莫不是在咱这摊子?"
男子喉头滚动,竹笠阴影里的眼神飘向远处的绸缎庄:"自然是……在别处。"他突然提高音量,声线在夜市喧嚣中格外清晰,"这位姑娘的烤肠,是在下此生吃过的最佳!外焦里嫩,肉汁丰盈,堪称人间至味!"
这话一出,周围立刻围拢过来。卖糖画的张老汉拄着拐杖凑前:"真的假的?看这位公子穿的料子,不像吃地摊的呀!" "就是就是,他要不说,我还以为是哪个王府的贵公子呢!"
林晚晚看着男子一本正经地帮腔,越看越觉得那挺直的鼻梁眼熟。她猛地伸手,一把扯下竹笠——墨玉般的发丝散落额前,正是靖王萧玦!他耳尖泛着可疑的红,却依旧面不改色:"本王……在下路过,见姑娘忙碌,搭把手罢了。"
"我的老天爷!"旁边卖桂花糕的大婶吓得打翻了竹筐,"真是靖王殿下?王爷咋蹲这儿卖烤肠呢?"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炸开了锅,纷纷后退三步,又忍不住探头探脑。
林晚晚惊得差点坐地上,拽着萧玦的月白袖子就往摊位后躲:"大冰块你疯了?!金枝玉叶的王爷蹲地摊,让人看见不得把侯府的门槛踏破?"
萧玦甩开她的手,重新戴上竹笠,只是帽檐抬高了些,露出那双深邃的眼眸:"本王昨日见你收摊时,左手虎口烫出了泡。"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今日便来搭把手。"
林晚晚心里像被暖炉烘着,嘴上却硬邦邦:"谁要你帮?姐单手都能支棱起十个摊子!"
"哦?"萧玦挑眉,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根烤肠,在炭火上转了转,"那为何昨日收摊时,秋菊扶着你走了半条街?"
林晚晚语塞,眼睁睁看着萧玦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吆喝起来,声线故意放缓,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力:"烤肠!东北秘制烤肠!靖……呃,在下以人格担保,滋味绝佳!"
他本就生得俊朗,此刻蹲在炭炉前,月白锦袍沾了些许炭灰,却更衬得眉眼如画。路过的姑娘们红着脸咬帕子,小厮们则起哄着往前挤。
"王爷都说是好吃,我得买一根尝尝!" "给我来两根,给我家小姐带!" "我要三根,打包带走!"
林晚晚和秋菊忙得满头大汗,二十根烤肠眨眼就见了底。萧玦看着空了的竹篮,嘴角难得地勾了勾:"如何?本王这吆喝,比你那东北腔还顺口吧?"
"顺口个啥!"林晚晚抹了把脸,指腹蹭上炭灰,"差点把'本王'喊出来,吓煞个人!"
正说着,一阵嗤笑声从人群外传来。林薇薇挽着柳氏的胳膊挤进来,柳氏盯着萧玦的月白锦袍,指甲几乎掐进林薇薇的手腕:"王爷日理万机,怎有闲情逸致来这等地方?"
萧玦连眼皮都没抬,盯着炭炉里的火星子:"本王乐意。"
林薇薇看着林晚晚炭灰扑扑的脸,酸溜溜地撇嘴:"姐姐也真是的,让王爷帮着卖烤肠,传出去像什么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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