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楚帝神情阴沉地坐在龙案后,手里的折子还没看完,就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旁伺候的宫人吓得面无人色,全都屏息跪伏,大气也不敢出。
两座大殿再次坍塌之后,坊间流言不断,搅得沸反盈天,朝堂上更是暗潮汹涌,弹劾谢崇父子的折子一日比一日多,御史台的那些言官只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昏聩无能。
死一般寂静中,有内侍进来禀报:“陛下,慕王求见。”
楚帝脸上的阴霾久久不散,冷声道:“宣。”
初夏的午后,有些热意,殿内却涌动着无尽的寒意。
“见过陛下,”
慕浔拱手,恭敬行礼,地上的折子仿若不曾看见。
他进殿后,那些宫人就全都退了出去。
楚帝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双眼睛犹如刀子一般。
“朕让你彻查,是让你尽快平息祸端,不是让你坐视事态失控!你知道外面是怎么骂朕的吗?他们骂朕昏庸失德,无视神明示警,一意孤行,要葬送大楚的江山!”
慕浔似是早就料到楚帝会发难,迎着楚帝愤怒阴鸷的目光,平静说道:“不过是有心之人故意散播的愚昧之言,舅舅动怒,岂不是中了他们的诡计,让他们如意了?”
楚帝语气里尽是不满:“他们这么打朕的脸,便是你办事不力!”
慕浔垂着眸,挡住眸底冰冷的幽光,说道:“臣已查到幕后黑手。”
“是谁?”
“宋家。”
“砰!”
一只茶盏突然被砸在地上,瓷盏四散碎开。
楚帝眼底怒火勃发,暴怒道:“好!好得很!宋家的手段真是通天啊!这哪是朕的股肱大臣,分明就是要篡权的逆贼!”
慕浔拱手道:“舅舅息怒,宋家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摊丁入亩损害了他们太多的利益,他们岂会罢休?”
楚帝双眼赤红,杀意毕现:“所以,就拿朕开刀?”
慕浔说道:“不把天捅破,就逼不了舅舅,宋家联合其他世家对舅舅施压,他们走到这一步,一是因为牵连太广,笃定舅舅为了朝堂安稳,不得不投鼠忌器,二来也正好说明,他们黔驴技穷,没有任何底牌了,舅舅正好趁此机会肃清奸佞,收拢皇权。”
楚帝冷笑一声:“肃清奸佞?你说的简单,水至清则无鱼,六部九卿,有几人是干净的?把他们全都连根拔起,朕要如何平衡朝堂?又要靠谁治理这天下?阿浔,”
楚帝眸光陡然变得深沉凌厉,盯着他,质问道:“难道不能为太子所用的,你都要一网打尽吗?”
早知楚帝对太子忌惮甚深,但没想到竟是肉中刺,眼中钉。
慕浔抬起眼,静静地与楚帝对视,他许久都没有说话,殿中的气氛渐渐变得肃杀沉滞。
“若陛下觉得太子有不臣之心,觉得臣借您的信任,铲除异己,何不废了太子与臣?”
楚帝眼底的阴霾更重了,沉沉地审视着他:“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臣有私心,臣自小在中宫长大,和太子情同手足,相比其他皇子,臣与太子更亲厚一些,也走得近一些,但臣食君之禄,自要忠君之事,私交与大义,臣分得很清楚。”
楚帝目光依旧锐利,似要将他看穿:“到底是宋家在兴风作浪,还是你在为太子清除障碍?”
帝王的猜忌如同附骨之疽,慕浔神情不变,声音沉稳,没有半分波澜:“太子是储君,有舅舅为他保驾护航,自是无上坦途,无需臣做什么。”
楚帝哼了一声,缓缓收回目光,那些试探和猜忌,仿佛都只是错觉,问道:“你说宋家是幕后黑手,证据呢?都查清楚了?”
“两座大殿之所以会再次坍塌,是因为所有材料都是以次充好。”
“宋家做的手脚?”
“满朝文武,万千百姓,都盯着太庙,武安侯再蠢再贪,也不至于如此短视,自掘坟墓,毕竟只要差事办得漂亮,就能步步高升。”
楚帝也是料到这一点,所以,才将谢崇软禁在工部,而非关进大牢。
“谢崇没有察觉材料有问题,是他渎职,难逃失察之罪。”
“工部尚书让武安侯负责修缮事宜,不过是因为他和谢晏是父子,正好做文章,既是棋子,自然要物尽其用,不能半途坏了事。”
慕浔为谢崇辩解了两句,便多没有再求情。
只要楚帝还想清丈土地,推行摊丁入亩,就不会重罚谢崇。
他将矛头转向宋家。
“那些商户或多或少与宋家都有些干系,要么是宋家姻亲的远房亲戚,要么府中的妻妾是宋家管事的亲眷,他们一边依附宋家,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边又成为宋家的钱袋子,互惠互利,臣将他们都抓起来后......”
“怎么了?”
“最初,散播流言,暗地里搅弄风云的人,臣查到他们的行踪后,担心操之过急会打草惊蛇,只派人暗中盯着,但在臣查那些商户之后,那些人全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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