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 年春分后的第七天，祁同伟的航班降落在京机场。

西装内袋里的ZYD校报到通知硌着肋骨，而更让他在意的是随身携带的牛皮纸袋 —— 里面装着汉江省特产的龙井茶，还有本夹着金银花标本的《软暴力犯罪案例精解》，扉页上写着 "呈王老：基层法治的一点实践"。

木樨地的老小区里，爬山虎正沿着红砖墙往上爬。

祁同伟站在 302 室门前，这是师父的临时住所，望着门上的 "GA局家属院" 门牌，忽然想起 1999 年博士毕业时，王老在宿舍楼下吼他去打羽毛球的场景。

敲门时特意用了三长两短的节奏 —— 那是他们师徒间的暗号。

"臭小子，还知道敲门？"

防盗门打开，王老穿着洗旧的藏青中山装，手里握着的紫砂壶正是祁同伟三年前送的，"光明书记上午刚来过电话，说你在汉江的 ' 法律明白人 ' 成了ZZ部的典型案例。"

他压低声音，"顺带还问起你什么时候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客厅里飘着桂花香，窗台上的盆栽金桂开得正好，师母正在厨房剁饺馅，案板声里混着林小婉的笑声："师哥肯定又带了汉江特产。"

晚饭摆在老式圆桌上，师母炖的萝卜牛腩香气四溢。

王老夹起块牛筋，忽然说："光明书记在ZZ部放话了，说咱们警界的 ' 孤鹰岭之子 ' 不能只懂破案不懂生活。"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小婉，对方正低头给祁同伟盛汤，白大褂换成了家常的米色针织衫。

祁同伟刚要开口，王老又说："上午我和你师母去GA部，林小婉她爸 —— 就是GA部副部长林部长，特意提起你 1999 年，带这丫头做实验的事。"

他敲了敲祁同伟的碗沿，"说你当年教她编野藤手绳，把物证课上成了手工课。"

林小婉的耳尖瞬间通红，汤勺在碗里碰出清脆的响声："师哥那时总说，物证保存要像编手绳一样细心。"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红绳编织的警号挂件，"上周给师母祝寿编的，一直没敢送。"

晚饭后，王老拉着祁同伟坐在阳台藤椅上。

京都的月亮透过纱窗，在地上投下桂树的影子。

老人摸出包茶叶，正是祁同伟带来的青砖茶，却在拆封时忽然咳嗽起来，手背上的老年斑在月光下格外明显。

"师傅，您该少抽烟了。"

祁同伟忙递过保温杯，想起师母说王老最近总在深夜吃降压药。

"少来这套，" 王老摆了摆手，声音却软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看你们几年？"

他忽然盯着祁同伟的警号，"林小婉都三十六了，你三十七，当年我像你们这么大，闺女都上小学了。"

祁同伟正要开口，王老又说："别拿基层工作忙当借口，" 他指了指里屋，林小婉正和师母说着什么，传来低低的笑声，"林部长昨天在GA部碰见我，说闺女为了等你，推了七八个相亲局。"

老人的声音突然哽咽，"我和你师母就盼着，能在走之前看见你们成家 —— 这比你升副厅还让我们高兴。"

祁同伟望着老人满头的白发，忽然想起 1999 年博士毕业时，王老在毕业典礼上拍着他的肩膀说 "未来是你们的"，如今老人的手已有些颤抖。

"师傅，我们..." 他刚开口，王老就打断道："别 ' 我们 ' 了，" 老人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红本，端午前后是好日子。"

里屋传来林小婉的脚步声，王老迅速抹了把眼睛，又恢复了平日的硬朗："明天带丫头去天坛逛逛，" 他塞给祁同伟张字条，"这是我给你们选的婚房地址，就在木樨地，离GA部和D校都近。"

第二天清晨，林小婉穿着米色风衣等在楼下，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师母让我给你带饺子，芹菜猪肉馅的。"

她避开祁同伟的目光，忽然想起 1999 年在实验室，自己把鸡血样本洒在祁同伟的警服上，被他笑着骂 "笨丫头"。

八大处的山道上，晨雾未散。林小婉忽然停在块斑驳的山石前，石缝里长着株野藤："师哥，你当年写《接警本里的法哲学》时，是不是坐在这儿？" 她从纸袋里拿出个笔记本，"我抄了书中关于 ' 法治温度 ' 的段落，足足五页。"

祁同伟看着笔记本上工整的字迹，忽然想起林小婉本科时总追着他问 "软暴力取证的心理机制"，现在却红着脸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孤鹰岭背老乡下山时，鞋底子都磨穿了 —— 王老那里有张你光脚的照片。"

下山的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林小婉和祁同伟并肩走着，山间的微风轻轻拂过他们的脸庞，带来一丝凉爽。

突然，林小婉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绳编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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