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遵旨!”王承恩知道再无转圜余地,重重叩首,声音带着决绝。他迅速爬起,尖细的嗓音穿透殿宇:“圣驾移銮通州!轻骑简从!速备!速备!”
殿内人影瞬间如鬼魅般无声而高效地动了起来。赵琰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将那支救命的金色药液再次贴身藏好。他走到御案前,案上还摊放着几份系统兑换清单——【高产抗旱土豆良种(500国运点)】、【鼠疫防治手册(300国运点)】、【简易净水装置图纸(200国运点)】…每一个选项都闪烁着诱惑的光芒,每一个都代表着能在通州救命的“捷径”。
猩红的倒计时在视野边缘无声跳动:【二十八日…十四小时…三十八分…】。
代价…透支…枯竭…
赵琰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和决绝。他猛地抓起那几张清单,看也不看,凑近摇曳的烛火!
嗤——!
纸张瞬间被橘黄的火舌吞噬,卷曲,焦黑,化为片片带着火星的灰烬,飘落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火光映亮他苍白而坚毅的脸,那只右眼深处,翻腾的惨白噪点似乎被这凡俗的火焰短暂压制。
“朕的命,大胤的命,通州百万生民的命…”他对着那堆迅速熄灭的灰烬,声音低沉如同誓言,又像是对那无形系统的宣战,“不靠你这点施舍!朕…自己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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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大慈恩寺,方丈静室**
油灯的火苗被窗缝透入的夜风吹得明明灭灭,将斗室内两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郁的劣质灯油味和一种无形的焦灼。
张允修依旧端坐,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那份薄薄的桑皮粮仓图如同烙铁般贴在他的胸口,烫得他心慌意乱又野心勃发。冯远(慧觉)则垂着眼睑,手指捻动着一串油腻的佛珠,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允修公,”冯远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蛊惑,“粮是有了,可要成事,还需一把锋利的刀,一个能压得住场面、镇得住戚光那屠夫的人。单靠那些饥饿的流民,成不了大事。他们只能点火,需要强兵…才能燎原。”
张允修敲击的手指猛地顿住,抬起眼,目光锐利地刺向冯远:“冯先生所指何人?京畿兵权,尽在戚光之手。九门提督是皇帝心腹,五城兵马司也早被新党渗透…”
“京畿自然是铁桶。”冯远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但…京畿之外呢?天子脚下是铁桶,可这桶,总有箍得不那么紧的地方,比如…蓟辽。”
“蓟辽?”张允修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名字瞬间浮上心头,“孙传庭?!”
“正是孙督师!”冯远眼中精光一闪,“孙督师坐镇蓟辽,手握三万精兵,拱卫京师东北门户,位高权重。然则…允修公可知,皇帝的新政‘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孙督师在老家保定府的万亩良田,今年可是实打实地被削去了三成收益!他麾下那些将门出身的军官,哪个不是苦‘新政’久矣?家书之中,怨气冲天!此其一。”
冯远顿了顿,观察着张允修的神色,继续低声道:“其二,靖王倒台,北狄新败,看似边患稍平,实则暗流涌动。戚光押解靖王回京,风光无限,可蓟辽前线将士浴血搏杀,死伤枕藉,朝廷的抚恤和犒赏呢?都被填进了通州那个无底洞!孙督师为此,已三次上本陈情,皆被户部以‘国用维艰’为由驳回。军中怨气,早已沸腾!只差一个火星!”
张允修的心脏狂跳起来。孙传庭!此人性格刚烈,治军极严,在军中威望极高,且对朝廷…尤其是对新政,确实积怨已深!若能将此人拉拢…他强压下激动,沉声问道:“孙督师…肯?”
“肯不肯,在于我们给什么,以及…时机!”冯远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允修公,您清流领袖,门生故旧遍天下,登高一呼,便是大义名分!‘清君侧,复祖制’,这杆大旗,只有您扛得起!孙督师要的,无非是保全身家富贵,是替麾下将士争一份应得的犒赏,更是…出一口被新政盘剥、被朝廷冷落的恶气!而我们手里这张图,”他指了指张允修的胸口,“便是打开北地粮仓的钥匙,是聚拢流民、裹挟大势的资本!届时,内有允修公您振臂高呼,外有孙督师精兵南下,通州流民为前驱,天下苦新政之缙绅豪强必然群起响应!皇帝自顾不暇,戚光分身乏术,大势…何愁不定?”
冯远的话语如同毒蛇,丝丝缕缕钻入张允修的脑海,将他心中最后一丝顾虑和恐惧焚烧殆尽。巨大的权柄和泼天的富贵仿佛已在眼前招手。他想起了王焕血溅刑场的结局,不!他绝不会步其后尘!他要做那力挽狂澜的“忠臣”!
“好!”张允修猛地一拍膝盖,眼中燃烧起孤注一掷的火焰,“联络孙传庭!此事需万分机密!冯先生,你可能将老夫的亲笔信,安全送到孙督师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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