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他艰难地扭过头，看向王五那双因搏命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王五的胸膛，也结结实实地被矮壮头目因剧痛而失控挥出的斧柄末端重重砸中！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倒下，但捅入敌人体内的刀，却用最后的力气狠狠一绞！

“啊——！”矮壮头目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如同泉涌般从肋下的巨大创口喷出。

这电光火火间的搏命阻截，为李岩赢得了宝贵的瞬息！

李岩在爆炸冲击下身形不稳，但顶尖武将的本能已让他感知到背后那刺骨的杀意！就在王五扑上、斧头轨迹因剧痛而偏斜的刹那，他猛地一个旋身！腰间的雁翎刀如同毒龙出洞，借着旋身的力量，划出一道凄冷完美的半圆！

“唰！”

刀光一闪即逝。

矮壮头目那颗带着狰狞与惊愕表情的头颅，高高飞起！断颈处喷出的血柱，如同小型喷泉，瞬间将周围的地面染得一片猩红！无头的尸体重重栽倒在地。

“王五！”李岩看也不看被枭首的敌人，一个箭步冲到倒地的亲兵身边。王五胸口塌陷，口鼻不断涌出带着气泡的鲜血，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大…人…船…”王五死死抓住李岩的手臂，用尽最后力气吐出几个字，头一歪，气绝身亡。

李岩的眼眶瞬间赤红！他猛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火，扫过因头目毙命而陷入短暂混乱的白莲教众，扫过那些被爆炸吓得更加疯狂的流民，最终死死钉在近在咫尺的“海鸥号”船头！

“弟兄们！”李岩的声音如同受伤猛虎的咆哮，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滔天的杀意，“王五兄弟的血不能白流！随我——夺船！”

他不再结阵，不再保留！如同浴血的修罗，挥舞着滴血的雁翎刀，带着仅存的数十名同样杀红了眼的亲兵，化作一道决死的洪流，踏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踩着粘稠的血浆，朝着那艘承载着最后希望的西洋巨舰，发起了最后的、疯狂的冲锋！

挡在船与血路之间的，无论是茫然推搡的流民，还是试图阻拦的白莲教众，在失去理智的李岩面前，都如同朽木般被狂暴地劈开、撞飞！鲜血与残肢铺就了通向“海鸥号”的最后几丈路途！

“快！放绳梯！放绳梯！”艾德里安如梦初醒，嘶哑着嗓子用荷兰语和官话疯狂大喊。甲板上的水手慌忙将几条粗大的绳梯抛下。

李岩第一个冲到船下，看也不看那摇晃的绳梯，猛地一个纵跃！沾满血污的靴子在湿滑的船壳上用力一蹬，左手如铁钳般死死抓住一条缆绳，右手长刀狠狠插入船壳木板的缝隙借力！几个起落，矫健的身影已如猿猴般翻上了高高的船头甲板！

“李！感谢上帝！你…”艾德里安激动地迎上来，话未说完。

“种子！”李岩一把抓住艾德里安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声音嘶哑如同砂轮摩擦，“土豆！在哪？！”

艾德里安被李岩身上那浓烈到实质的血腥气和滔天杀意惊得一个哆嗦，指着船舱方向，语无伦次：“货…货舱！最底层！橡木桶！封着蜡！很安全！”

李岩一把推开他，对着刚爬上甲板的赵猛等人厉吼：“赵猛！带人守住船舷！任何敢攀爬者，杀！”话音未落，他已旋风般冲向通往底舱的楼梯口。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入舱门的一刹那！

“咻——！”

一支淬毒的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吐信，从混乱人群边缘一艘倾覆的舢板残骸后疾射而出！目标，正是李岩毫无防备的后颈！

阴毒！致命！来自白莲教残余死士最后的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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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钦天监观星台**

赵琰拒绝了王承恩的搀扶，独自一人，一步一步，艰难地登上了观星台冰冷的石阶。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却奇异地让他脑海深处那翻腾的剧痛和刺耳的警报声稍稍平息了些许。他扶着冰凉的汉白玉栏杆，极目东望。厚重的云层低垂，将通州方向的天际线完全遮蔽。

【警告！关联目标李岩遭遇致命物理威胁！逻辑单元…过载…强制…部分功能离线…】

【…能量消耗速率…无法测算…倒计时…二十九日…零三小时…四十九分…】

脑海中，猩红的数字边缘，悄然裂开一道细微却狰狞的黑色缝隙。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和失真，如同信号不良的收音机。

赵琰仿佛没有听见。他摊开紧握的左手掌心，那枚被揉碎的腊梅花瓣，早已被汗水与掌心的伤口渗出的血染成暗红。他轻轻松开手指，残破的花瓣被凛冽的寒风卷起，打着旋儿，飘向深不见底的、被黑暗笼罩的东方。

他缓缓抬起右手，冰冷的手指，无意识地按在了自己那持续传来刺痛与冰冷侵蚀感的右眼之上。指尖下的皮肤，似乎比别处更凉几分。

通州…小清河…李岩…艾德里安…还有那沉甸甸的、寄托着生机的“土疙瘩”…此刻，都化作了那飘零的残红，坠向未知的深渊。

寒风呜咽，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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