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已被东厂查封的乙字货栈约百丈远的丙字区,一处堆放廉价麻包和旧船板的偏僻角落。一个穿着码头苦力常见的破烂短褂、身形精瘦的汉子,如同鬼魅般从一堆废弃的缆绳后闪出。他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的小竹筒,塞进了角落里一个早已被蛀空、毫不起眼的破旧木墩的缝隙里。动作麻利,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他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天空,似乎想确认什么。然后,他压低了头上的破毡帽,准备悄无声息地融入更深的黑暗。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咻——!”
一道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极高极远的夜空中骤然降临!速度快得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
那汉子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致命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头顶一阵恶风扑下!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穿透骨肉的闷响!
精瘦汉子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见一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染满猩红鲜血的、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钩爪,如同来自地狱的刑具,正正从他的左肩锁骨下方穿透而出!钩爪尖端,还带着一丝破碎的筋肉和骨渣!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带得向前踉跄扑倒!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的神经!
“呃啊——!”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刚要冲破喉咙,一只穿着软底快靴的脚,如同沉重的铁锤,带着恶风,狠狠踹在他的后心!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在死寂的码头响起。
惨嚎被硬生生踹回了胸腔,化作痛苦的闷哼和喷涌而出的鲜血。汉子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身体因剧痛而剧烈抽搐,眼神因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而涣散。
一个如同铁塔般壮硕的黑影,如同从地底冒出的魔神,无声地站在他身边。黑影俯下身,粗糙的大手毫不费力地掰开汉子紧攥的手指,从他怀里掏摸了几下,扯出一块边缘磨损、但纹路清晰的双鱼铁牌。黑影掂量了一下铁牌,随手塞入怀中。
然后,他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濒死抽搐的“信鸽”,目光扫过木墩缝隙里那个油纸包。他没有去取,反而抬起脚,对准那汉子的脖颈——
“嘎嘣!”
一声清脆的颈骨折断声,终结了所有的痛苦和声音。
黑影像处理垃圾一样,单手抓起尸体,另一只手拔出那根恐怖的金雕钩爪,在尸体的破衣服上随意擦了擦血迹。他扛起尸体,如同扛着一捆稻草,几步走到码头边缘,看也不看,随手将尸体抛入了黑沉沉的、呜咽流淌的运河之中。
“噗通。” 一声沉闷的水响,尸体迅速被浑浊的河水吞没,只留下几圈迅速消散的涟漪。
黑影做完这一切,如同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抬头,望向西北靖王府的方向,似乎等待着某种确认。
片刻,极高远的、被云层遮蔽的夜空中,传来一声极轻微、却极具穿透力的金雕唳鸣,短促而尖锐。
黑影不再停留,身影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码头重重叠叠的货栈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个藏着油纸包的破旧木墩,在惨淡的星光下,散发着无声的诱惑与致命的危机。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被河风迅速吹散,最终只剩下那永恒的、带着铁锈与河水腥气的夜风,呜咽着掠过死寂的码头。一片暗沉黏腻的血迹,在汉子倒下的地方迅速渗入粗糙的青砖缝隙,只留下一点不易察觉的深褐色痕迹,如同这惊蛰之夜,无声蔓延的黑暗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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