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志得意满瞬间凝固，慵懒的笑意僵在嘴角，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扳指上的裂痕。一股莫名的、仿佛心脉被无形针刺了一下的悸动感，让他感到极其不适。

暖阁内温暖如春，龙涎香依旧袅袅，但赵睿却感到了一丝寒意。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滑入暖阁，单膝跪地。正是玄甲。他冰冷的金属面具上，似乎也沾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烟火气息。

“王爷。” 玄甲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但语速却快了一丝，“废矿坑突袭失败。蛮族折损过半，溃退。黑冰台‘癸七’被燧发火铳击杀，‘癸九’重伤遁走。目标人物墨衡…未死。李岩负轻伤。”

赵睿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动着那枚裂开的扳指，指腹感受着那道细微的裂痕。暖阁内落针可闻，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癸七、癸九…是负责狙杀墨衡的？” 赵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是。癸九回报，墨衡以矿石挡下致命毒箭，并…以毒反制，配合新式火器与猛火油…重创蛮族，识破我方潜伏位置。” 玄甲如实禀报，声音里罕见地透着一丝凝重，“其新式火铳射程、威力远超预估，装填速度虽慢，但齐射可怖。猛火油似有改良，附着极强。”

“猛火油…以毒反制…” 赵睿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幽深，“看来，我那好侄儿手底下这条小狗，不仅会找矿，咬起人来…更是又狠又毒啊。” 他嘴角缓缓勾起，那笑意却冰冷刺骨，再无半分之前的慵懒戏谑。

“王爷，是否增派人手，趁其疲惫，再行袭杀？或动用埋在李岩身边的‘钉子’？” 玄甲请示。

赵睿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软榻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暖阁内温暖依旧，却弥漫开一股无形的肃杀。

“不。” 他最终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李岩身边那颗钉子，现在动，太早，也浪费。至于墨衡…本王改主意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缝隙。外面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吹散了暖阁内奢靡的香气。他望着西北方向的沉沉夜空，那里是废矿坑的方向，也是…北狄诸部更深处。

“让癸九好好养伤。废矿坑那边…暂时不用管了。” 赵睿的声音如同寒冰，“既然蛮族这把刀不够快，不够狠…那就换一把更锋利的。”

他转过身，眼中燃烧着算计的火焰：“把墨衡在废矿坑使用新式火铳、猛火油，以及…疑似发现‘前朝秘藏银矿核心区域’的消息，添油加醋，给本王送到完颜部大酋长金兀术的耳朵里去！告诉他，大胤皇帝命不久矣，新式火器图纸和银矿核心，就在那个叫墨衡的年轻人手里！谁能拿下废矿坑，谁就能得到足以横扫草原的力量和财富！”

玄甲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敬畏：“王爷英明！金兀术贪婪成性，麾下‘铁浮屠’更是北狄最强重骑！他若动心，必是雷霆万钧之势！李岩墨衡…绝难抵挡！”

“去吧。” 赵睿挥挥手，重新拿起那枚裂开的扳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道裂痕，眼神晦暗不明。

“是！” 玄甲身影一晃，再次融入阴影。

暖阁内只剩下赵睿一人。他走到鎏金兽炉旁，看着炉中袅袅的青烟，仿佛看到了乾元宫中那个垂死的侄儿，看到了废矿坑里即将迎来的更狂暴的风暴。

“我的好侄儿…你手下的小狗咬人挺疼…” 他低声自语，嘴角的弧度残忍而期待，“那就让更凶的狼…去把他连皮带骨…撕碎吧。”

窗外的寒风呜咽着，卷起细碎的雪粉，拍打着窗棂，如同无数亡魂在荒原上低泣。而风暴的中心，那处燃烧着矿火与战火的废矿坑，短暂的喘息之后，将迎来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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