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将尽,雾未散。申城上空却骤然响起一道钟声,沉沉回荡九次,仿佛某种古老仪式的开场。
那是联盟用于发布国家级审判的特制金属鸣钟,通常只用于最高层级的军政危机审理。九声钟响,如划破尸山血海的断头刃,惊动了整个城市。
远处天际线尚沉在微明暮色中,但申城最中央军事塔楼的光影已然刺破浓雾,整座塔身投下淡红色的能量涟漪。极少开启的中央军事塔楼外已经挤满了人群,外层城防机关全面开启,申城广播系统同步转为直播频道,机械女声毫无情感地播报着:
“全城一级直播:军事法庭即将启动——”
“被审判者编号046-A:季未然,原第二情报科科长。”
“被审判者编号096-A沈一衡,原第三支队队长。”
“指控内容涉及:重大信息走私、操纵污染物、干预天灾封印协议、故意释放控制型异端个体、破坏联盟信任机制、合谋颠覆十城稳定结构。”
民众蜂拥而出,围聚于各处广场前的大屏幕下。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如同焚火之油,点燃了日益紧绷的城市神经。
“什么?沈一衡,沈队长?那个让无数年轻调查员视为信仰的梦潜者,梦中收容异端的天才?”
“你说他站在了联盟法庭的对立面?开什么玩笑?!”
“……这些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审判这样的功臣!联盟到底想干什么?”
“他……真的疯了吗?”
“还有第二情报科科长?!他!!!....他是谁啊?”无数群众嘈杂着,将中央军事塔楼挤得水泄不通。
怀疑、畏惧、愤怒、动摇,如同浑浊之水,自十城每一道神经末梢渗出。
而在军方中枢指挥厅内,那份“沉默”的情绪却更为可怖。包括申城、曜城、祁城三方代表均已列席,甚至连远在岚城的技术部与伦理调查会都通过实时同步投影参与此次听审。
金玦站在中央塔楼最高处,望着底下乌泱泱的人群,摇了摇头,随即走下了楼梯,随便一动周身规则不断涌现,像是整个城市都在拥护他的一举一动。
“一群乌合之众。”
“竟然让十城联盟的威信降低到了有史以来最低点,看来是时候让他们回忆起谁才是主子了。”
......
法庭中央——
沈一衡身着深灰色收容制服,被数道银白压制锁链束缚在圆形审讯席中。
一大早他就被众多在窗外等候了一夜的调查官押运进中央军事塔楼,更是换上了代表耻辱的收容制服,手腕脚踝处的金属锚扣不断闪烁着识别提示光。整个过程没有一丝遮掩,他如被拖行般穿过了长廊、广场与主塔核心,任由无数调查员与警备军用目光刺穿他。
不过此刻,他的表情还算克制,并没有任何激进举动。头略微低垂,睫羽掩住眼神,看不清情绪。
他仿佛早已预料会有这般“欢迎仪式”。
四周席位渐次坐满,申城的代表团也悄然落座。合仁四支队伍的队长——钟岷、天池、谢时阙、陆峥,除了仍未现身的简厄辰,已全部在列。
钟岷坐得笔直,军服如铁,眉心紧锁,整个人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大剑,带着一股冷硬的肃杀。他手指下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似在压制什么。
天池则依旧优雅,右腿轻翘,手指支着下颌,眼尾不时扫向沈一衡。她没说话,唇角却勾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在看一件过时的艺术品。
谢时阙叼着棒棒糖,双脚踩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看似放松,实则眼神冷静,极具穿透力。他没正眼看沈一衡,而是在看天花板某一点,像是在等谁出现。
陆峥却是满脸死气沉沉地坐在那里,尸斑遍布的手指一下一下拧着外袍边角,目光混浊,却总会在某个瞬间精准地落在沈一衡身上。那一刻,连沈一衡眼底都隐约浮出几分警觉。
四人各异,却有一点极为默契——他们,都在张望。
“季未然呢?”钟岷终于沉声问出声。
“不是说今天是审判两人吗?现在都——”
“——时间到了。”
有人打断了他。
话音尚未落下,大门缓缓开启。
季未然身着正式军服,领口系得一丝不苟,肩章被擦得锃亮。他步伐稳而轻,仿佛这一切都只是某场例会。
他走入那刻,整个会场的气氛微妙地凝住了。
沈一衡抬起头,与他视线正撞。
空气仿佛被斩成两半。
没人开口,却有种几乎肉眼可见的火线自他们之间交汇,迅速向外辐射,烧得旁人下意识屏息。
“沈一衡。”
季未然站定,语调平稳,却冷得像钉入骨头。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怎...怎么可能?”所有合仁的队长们都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在升腾。
而台阶之上,是由多位高级审判官、城市代表、军事监察部组成的合议团,金玦居于主位,神情平淡而无温度。
“砰砰砰。肃静!”
金玦敲了敲手中的审判槌,声音沉闷,在会场中三次回响,如擂在众人胸口。
大厅霎时一静,连呼吸声都被压制。
“时至多事之秋,需要重塑民众自信,没有一个人能够违背十城律法。今日,军事法庭所有审判过程将会通过记录,直播,转播的形式让十城民众看到。”
“一切行为,都会在民众的见证下进行,合法合规,毋庸置疑。”
“我以十城联盟使者金玦的名义起誓。”
“现在,军事法庭,第431次紧急听审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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