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指数：61.7%】

沈一衡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手腕垂着，指尖还拎着那只已经空了的净化液瓶子，摇摇晃晃。

瓶口残留的液体挂着奇异的光泽，在幽暗光线下像蜷曲的蛇鳞，隐隐透出几分不安的色彩。

仰头的一瞬，他喉结微动，清瘦的脖颈线条拉出一道脆弱却倔强的弧度。

啪嗒。

最后一滴液体落进喉间，冰冷刺骨，却像是用锈刀生生刮过胸腔，带起一股短促的、灼烧般的痛感。

沈一衡半眯着眼，靠着墙静静喘了几口气。

他能清晰感知到体内的变化——污染指数微降，但极其有限。

就像被火焰包围的人，手里握着一杯冰水，不过是拖延几秒的命罢了。

手里的瓶子终于支撑不住，从他指间滑落，滚了两圈，咣的一声撞到墙角。

他低头望了一眼。

“斯哈，有点辣。”

“真小气啊……”

“果然是每10ml下降1%，至少还需要600多毫升。”

沈一衡低声咕哝，语气里没有太多抱怨，反而透着一种近乎温和的嘲弄。

净化液，这种东西在污染失控后简直比命还金贵。

如果能轻松拿到，他早在九天前醒来时就被人灌成了个半死不活的模样，不至于拖到现在才慢慢下滑污染指数。

小白肯定会尽她最大的努力来帮助，虽然大概率她说自己的全部身家只够买一瓶50ml的净化液是拿自己开涮。不过她肯定知道一些自己的情况，恐怕真的是加上自己的全部积蓄也不太够。

总不能期望所有队长级别都捐出全部身家来帮他把，那不切实际，与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不如相信自己。

不过钟岷的态度......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呢？这种铁面无私的判官......

沈一衡耸了耸肩，想不通就不用想，他只信奉一句话，当你将生的权利交给他人的那一刻起，那就与坐以待毙无异。

既然没有选择，那么，开始吧。

他缓缓地蜷起指尖，像是握住了什么无形的线，一点点把意识往深处拽。

空间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心脏有节奏地轰鸣，像是在给即将坠入深渊的自己奏响送别曲。

沈一衡闭着眼，眉头微微皱着，整个人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为他的精神动作而变得厚重粘腻，像是一层无形的薄膜，缓慢地裹住了他。

呼——

一股极浅的风声从他耳畔掠过，沈一衡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但他没有睁眼，只是呼吸变得更深更慢，像一头盘踞在暗处等待时机的蛇。

他的意识逐渐沉入一种幽暗的状态。

在那片混沌的深处，一点点奇异的光斑浮现了出来，像是夜空里稀疏的星辰，但每一颗都带着诡异的气息，时明时灭，游离不定。

沈一衡站在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神情冷静，眸子微敛。他抬起手，手掌上涌出淡淡的蓝色光晕，与那些散乱的光斑遥遥相对。

“过来。”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难以抗拒的命令。

光斑们似乎感知到了某种召唤，开始缓慢地朝他靠拢，但不是所有光斑都温顺，其中几颗剧烈地闪烁着，像是试图反抗，想要逃走。

沈一衡眼神一沉，掌心猛地一收，蓝色的光晕瞬间化作一张细密的网，狠狠地朝那些躁动的光斑罩去。

“给我，老实点。”

精神领域里顿时爆出一阵无声的震荡，像是万千细小的尖叫同时刺破了空气。沈一衡浑身一僵，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咬着牙，死死地稳住了身形。

他的手掌在微微发颤，但动作却无比坚定，一点点把那些躁动的光斑拖拽到自己身前，像是猎人拖着挣扎的猎物。

一颗、两颗、三颗……

他像是在黑暗的矿洞里捡拾着破碎的宝石，每一颗都小心翼翼地收拢、清洗、封存。

冥想法本就是一场精神上的耐力拉锯战，没有技巧，只有靠硬生生的意志力撑过去。

时间在黑暗中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沈一衡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赤红，瞳孔微缩，像是刚从溺水中挣扎上岸。

他喘着气，脊背靠着冰冷的墙面，指尖微微发麻。

【污染指数：61.5%】

系统提示音毫无感情地在他脑海里响起，像是在宣判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

沈一衡咧了咧嘴，笑得有些狼狈。

“才0.2%……这么点？”

他的声音干哑破碎，几乎听不出原本的清冷和沉稳，只剩一丝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轻微颤抖。

沈一衡抬起手，手背在灯光下显得青白交错，连指节都透着一股微妙的透明感。

细汗顺着鬓角滑下，沿着脖颈隐没进了领口，将他整个人渲染出一种几乎要燃尽的疲惫感。

“啧……”

他低低地吐出一口气，慢慢低头，看着掌心那一缕残存的蓝光。

蓝光跳动得很微弱，像一只将死的小兽，倔强地不肯熄灭。

在它的映照下，他眼底的赤红更显得可怖，仿佛随时会被自己的疯狂反噬吞噬。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杂乱而急促。

像是什么意外正在蔓延开来，打破了这座收容中心表面上最后的平静。

沈一衡没有抬头，只是慢慢把那缕蓝光揉碎在指间，动作极轻，像是在捻碎一张脆弱的誓言。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彻骨的冷静。

——既然靠净化液只能慢慢熬，冥想又见效缓慢，那就必须要想别的办法了。

真正的捷径，从来都藏在最黑暗最危险的地方。

而他，从来不怕黑。

嘶啦——

门外传来一道沉闷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撞上了安全门。

紧接着，是武器上膛的咔哒声，和一连串压低的怒吼与命令。

“编号036立刻回去，你还有改正的机会。”

“再在家门里捣乱，我们有权将你就地格杀，无论你曾经做过多大贡献。”

“将你的污染指数降下来，还有出去的机会。”

回应问话的是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像是狂暴的野兽被关押在铁笼内那种极度渴望自由的怒吼。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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