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那条街被戏台子上五彩斑斓的纸灯笼照亮,灯影在人群脸上游移浮动,像水面闪动的光,虚实难辨。
沈一衡从人潮中穿行而过,眼神却时不时向那些角落游移。
与其说他在找那个“姥姥”,不如说他在找线索,方才从窗口飘进来的童谣中意外的听到了有关于稻草人的话语,或许会有些许联系。
他没有太多时间来慢慢等候正主的出现,在此之前他必须牢牢将信息掌握在自己手中,虫洞只有三日时限,也就是说这三天时间内他必须将「稻草人」收容。
否则这段历史就没有任何意义,「糖宝」的研究也就是一纸空谈。
而且沈一衡对此也有所猜测。
【民国三十二年,申城,草人,送厄草偶,奶奶,翠——】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引某个方向,只是他暂时还没有能够将它完全串联起来。
沈一衡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紧紧握住,闭眼片刻后摇了摇头。
“没有回应吗?也是,才刚来,现在就想场外求助也太早了。”
沈一衡无所谓的笑一笑,又将其揣进口袋中,至少这个打火机的存在,其上的刻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不存在于这个时空,不要混淆。
“卖糖葫芦,糖葫芦嘞~”
“大前门,大前门,大人物吸‘大前门’落落大方。”
“哈德门香烟,来一根不?大爷。”
周围的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空气中燃着香,更有些摊贩正在烧纸钱。
沈一衡仔细分辨着那夹杂在嘈杂中稚嫩的童谣,应当是附近的小巷子里。
那里!!
沈一衡猛然偏头,看向人声最稠密处的一条小巷。
巷口斜挂着一串红灯笼,纸面被风吹得轻轻颤动,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灯下蹲着几个孩子,围着一个小小的火堆,火上支着一只铁罐,罐中水气腾腾,不知熬着什么。他们正拍着手唱童谣,调子轻快,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冷:
“种草人,送厄神,草鞋反穿去黄昏;
铜钱扎眼不回头,吓煞魂来照旧人……”
“喂,小朋友。”沈一衡快步走近,蹲下身,微微一笑,语气尽量柔和,“你们刚才唱的歌,谁教的?”
孩子们看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是姥姥教的……她说,我们唱得好,就能让‘草人’不来看我们。”
“小叔叔,你也学吧,这样你家就不会发生火灾了,大晚上也不会有草人在你家附近游荡。”
“学这个,下次吧。不过我倒是比较在意姥姥。”沈一衡眼神一凛,“你们口中的姥姥在哪里?”
“在后头……就是‘不许进去的那家’。”另一个小男孩指了指小巷深处,那地方灯光昏暗,几乎快融进夜色里了,“她说那家房子住着鬼,不能吵,可姥姥就住在那家啊,真奇怪。”
沈一衡顺着小孩所指的方向看去——
顿时有些无言,盘算了一下,那就是他来时的方向,应该后门吧。
“小朋友,你们说的姥姥是不是就是这个人啊?”沈一衡尽量扯出一道温和的微笑,将手中那张泛黄的照片给小朋友看。
几个孩子凑上来瞅了瞅照片,那照片本就因年代久远略显模糊,纸角泛着毛边,照片中女人低垂着眼,穿着一身优雅的旗袍,一头银发,淡淡的笑着,神情模糊而寂静,身后隐约有梧桐树的影子。
她的身前应当是翠和长相跟自己相似的小毛孩。
“是她吗?”沈一衡轻声问。
孩子们互相看了几眼,最先开口的是那个绑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皱着眉头仔细瞧了会儿,突然点了点头:“有点像……但姥姥老啦,这上面的人好像年轻一点。”
“姥姥脸上有好多皱纹,”另一个小男孩补充道,“不过她有时候也穿旗袍,有时候身上还挂着香味儿。像……像那种烧纸的时候闻到的味。”
这句话让沈一衡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
“她每天都让我们唱童谣,说要压邪气,还说——”
“说什么?”他追问。
孩子眼神一虚,像是有些害怕,语气轻了下来:“说只要我们唱够了,就能让她‘放心去找那个人’……她老说要去找一个人,把‘该还的债’还完。”
沈一衡心口“咯噔”一声。
“找一个人……什么样的人?她说过名字吗?”他尽量不显出情绪波动,语调保持着柔缓。
“什么债?”
“没说名字。”小女孩摇摇头,又忽然像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不过姥姥有时候会对着镜子念叨一个字,她说‘衡……’说那个字念‘衡’,她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个字‘压得她喘不过气’。”
沈一衡一瞬间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脑袋里短暂一片空白。
“衡”?
他的名字里就有这个字。
这不再只是巧合了,不光光是容貌相似而已。
他猛然意识到——这个“姥姥”极有可能认得他。或者说,她认得“曾经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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