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烟吓得连忙摆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没有见过仁心，她入寒山的时候诗页已经是院长，仁心也已经战死好几年了。眼前这番离奇的对话让她难以置信，但看着所有人笃定的神情，她还是本能地跪了下去：“寒山书院弟子生烟，见过仁心大人。”

乱了套了。

苍黄拉住晚照和天璇的衣襟，脸都快贴到他们鼻子上了：“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晚照被他晃得头晕，小声道：“我也是前几个月才知道。”

天璇却沉默不语，眼神飘向别处。

“大师兄！”苍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拼命摇晃着他的肩膀，“你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天璇被他摇得脑仁疼，终于开口：“我一开始就知道。”

苍黄张大了嘴巴。

“一开始？多久算一开始？”苍黄不可置信。

天璇缓缓地说：“从仁心师父战死，记忆芯片移植到苍雪身上开始。”

那还真的是非常开始了。

苍黄的内心交战十分激烈。原来除了生烟一直是奸细这件事情，大师兄也有秘密隐瞒了他那么多年。大家都有秘密。

原来他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苍黄在心里抽了自己三千六百零七个耳光。

难怪这么多年以来，大师兄对苍雪百般关心，但是每次被问道是不是喜欢苍雪时都矢口否认，如果被逼得急了，还会跳脚。

瞧瞧自己这么多年来给大师兄出了那么多主意，教了他那么多表白技巧，这都是些什么？

如果换做是他自己，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泡自己的师父。

难怪啊！

苍黄捂住自己的脸，小丑竟然是他自己。他痛苦地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天璇和晚照终于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那些年你不曾开口说话，我一直以为你不会说话，所以好些事情渐渐没有同你说。”

生烟听得睁大了眼睛。这与她所认识的苍黄判若两人。自她入山以来，这位十三师兄向来聒噪得很，整日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从未想过，这个人竟曾有过闭口不言的岁月。

今天真是信息量爆炸的一天。

“十三为何……”生烟小心翼翼地问，“十三为何不肯开口说话？”

天璇道：“我不清楚。”同住十余载，他却从未敢过问。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愿示人的伤痛，正如他自己背负的秘密。

苍雪也道：“我不清楚。”她确实不清楚，因为从仁心救他，到她最后死，也没有见到苍黄开口。

晚照也道：“我也不清楚。”他与生烟差不多同时入山，对这段往事一无所知。

最后所有人一齐看向苍黄。

苍黄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支金色的发簪。

那是一朵盛放的菊花，每一片花瓣都舒展到极致，在烛光下流转着夺目的光华。这样恣意张扬的首饰，想必曾属于某个风华绝代的佳人。

苍黄缓缓地说：“这是我母妃的发簪。”

苍雪“啊”了一声。她记得梦中井边那个胸口插着匕首的华丽女子，头发上还别着另外一支类似的发簪。她当时猜到应该是这个女人将苍黄放到了枯井的水桶中，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苍黄的亲生母亲。

“那边叛军攻进临国的都城菊序城，杀了我的父皇，烧了永明宫。我母妃和宫里的宫女太监一起将我藏在花园的枯井中，自己却遭了叛军的毒手。”

苍黄的声音低沉下来，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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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叛军入宫，是永明宫的禁军开的城门。

据说禁军里有人的亲眷族人参与无夜宫的设计，却最后被灭口，于是怀恨在心，在叛军攻城的当天直接打开了所有城门。

所有的城门。

叛军从永明宫的四面八方涌入，见人便杀，林天风此时才知道大事不妙。

他从前殿带着贴身的宦官跑到后殿，最后在后宫嫔妃的床底下被人抓了出来。

十三皇子的母亲是最受宠爱的刘贵妃，平日里少不了招人妒嫉。此时更有人前去向叛军告密，刘贵妃的儿子去过无夜宫，知道无夜宫在哪里，那里有数倍于永明宫的财宝，能找到无夜宫才是真正的一辈子衣食无忧。

刘贵妃和十三皇子都住在金翠宫，只需将他们母子二人拿住，一番威逼利诱，小孩子必定能说出无夜宫的方位。到时候要杀要剐，便只看如何能出这口恶气了。

叛军便开始捉拿刘贵妃和十三皇子。

有太监冒着生命危险来给刘贵妃通风报信。

刘贵妃知道逃不掉，便叫来只有七岁的十三，抓住他的双肩，厉声对他说：“无夜，大家都说你父皇是为了你才奢靡不菲建的永明宫，现在叛军到处都在找你，要杀你。你若被人找到，死也不能说你是谁！你听到没有！”她声音绝望而又严厉，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指甲似乎都要隔着衣服掐入他的肉里。

她的双眼中却不断地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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