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莽荒的试炼…
他紧绷到极致的心神,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了一丝。就是这一丝松懈,让强行压制的伤势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反噬!眼前猛地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底深渊坠落。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前一倾,就要再次扑倒。
“柳致!”阿蛮惊叫着扑上前,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死死撑住他沉重的身躯。
两人相互搀扶着,踉跄着,如同两个从地狱血海中爬出的残破人偶,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向着断崖下方相对平缓的坡地挪去。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青草,不再是湿滑的岩石和泥沼,但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呻吟和伤口撕裂的痛楚。
终于,在挪下断崖,踏入那片低矮灌木丛边缘的刹那,柳致双腿一软,再也无法支撑。身体带着阿蛮,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地向前扑倒,滚入一片被雨水打湿的、长满柔软青草的洼地。泥浆飞溅。
阿蛮也被带倒,摔在柳致身旁,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如同散了架。
暂时…安全了…
她挣扎着侧过身,看向旁边昏迷不醒的柳致。男人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焦黑的左臂无力地摊在泥水里,惨状触目惊心。但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
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法言喻的悲伤,涌上阿蛮心头。她伸出手,颤抖着,想擦去柳致脸上的泥污。
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沉闷、如同滚雷般由远及近的声音,骤然打破了风雨的呜咽和劫后的死寂!
声音来自洼地侧前方的密林边缘!
阿蛮的动作瞬间僵住!她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前方那片墨绿色的森林边缘,烟尘混合着泥水冲天而起!一队如同钢铁洪流般的黑影,撕裂雨幕,如同地狱冲出的魔骑,狂飙突进!
是马!比她在部落里见过最健壮的猎物都要高大、披挂着简陋皮甲的战马!马背上,是一个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他们穿着深色、沾满泥浆的皮甲,头上戴着遮雨的斗笠,腰间挎着长刀,背后背着劲弓!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烈的、混合着汗味、铁锈味和血腥味的凶悍气息!为首一人,身形尤为魁梧,骑着一匹格外神骏的黑马,马鞍旁挂着一杆乌沉沉的、枪尖闪烁着寒光的长枪!
这是一队精锐的骑兵!带着无情的铁血杀伐之气!
蹄声如雷,瞬间便冲到了洼地边缘!
唏律律——!
为首那名魁梧骑手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碗口大的铁蹄重重踏在泥水中,溅起大片污浊!他身后的骑兵也瞬间勒马停下,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精良的训练。十几双冰冷、漠然、带着审视与杀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齐刷刷地钉在了洼地泥泞中那两个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身影上!
死寂!只有战马粗重的喷鼻声和雨水敲打甲胄的噼啪声。
为首那魁梧骑手居高临下,斗笠下是一张饱经风霜、留着浓密虬髯的冷硬面孔。他的目光如同鹰隼,先是在阿蛮那身明显属于深山土着的兽皮装扮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接着,那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昏迷的柳致身上——那焦黑碳化的左臂,那遍体的伤痕,那惨白的脸色,以及……即使昏迷也掩盖不住的、某种迥异于常人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危险气息。
虬髯骑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酷而玩味的弧度,如同猎人发现了落入陷阱的奇异猎物。
他抬起手中那杆乌沉沉的铁枪,冰冷的枪尖带着死亡的寒意,遥遥指向泥泞中昏迷不醒的柳致。粗粝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铁器,穿透雨幕,清晰地砸在阿蛮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
“蛮子?还是…细作?”
随着他手臂的动作,马鞍旁一个防水的皮质卷筒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卷兽皮卷轴的一角。卷轴的边缘,赫然烙印着一个狰狞的、线条粗犷的——**兽首图腾**!
冰冷的杀意,如同这瓢泼大雨,瞬间将刚刚脱离莽荒的两人,再次拖入了更深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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