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杀戮带来的短暂力量感和掌控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更强烈的眩晕如同黑幕当头罩下,蚀骨之痛和万毒噬心的折磨如同积蓄已久的滔天巨浪,以百倍的凶猛反噬而来!左臂上的暗金流纹光芒刺目到了极致,皮肤下仿佛有熔化的金属在流动,整条手臂传来撕裂般的胀痛和沉重的金属坠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失去控制,化为冰冷的死物。后背、大腿、小腿上被注入的多重蛇毒与碎片能量混合,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虫在血管里疯狂啃噬、蔓延,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向心脏位置侵蚀。
柳致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收缩,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和越来越响的诅咒低语。他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这具千疮百孔的残躯,如同被砍断的朽木,重重地向后倒去,再次砸进冰冷的泥水坑中。
“嗬…嗬…”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药囊!右手传来的粗糙触感提醒着他。他依旧死死地攥着那个被毒蛇污血、自身鲜血和泥泞浸透的兽皮袋子,仿佛那是连接着两个濒死生命的唯一绳索。左手则无力地摊开在泥泞里,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深可见骨,暗金色的光芒在伤口深处如同活物般诡异地搏动、闪烁,贪婪地吮吸着流出的鲜血。
药囊…就在他和阿蛮之间。短短几尺的距离,此刻却如同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阿蛮。少女的眼中蓄满了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那双曾充满野性生机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如同熄灭的星辰,倒映着他此刻的惨状。
“阿…蛮……”柳致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在生锈的铁皮上摩擦,微弱得几乎被风雨彻底掩盖。“拿…药…救…自…”他用尽灵魂深处最后的力量,将被污血和泥水浸透、沉重无比的小小药囊,朝着阿蛮冰冷指尖的方向,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推过去几寸。这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残灯里最后一点灯油。
粗糙的、带着血腥和雨水湿冷的药囊边缘,终于,触碰到了阿蛮那冰冷、微微颤抖的指尖。
而柳致眼中那燃烧着暴戾、痛苦与最后执念的猩红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不甘地闪烁了几下,终于,彻底地、无可挽回地熄灭了。他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脸颊贴在冰冷的泥水里,身体停止了所有抽搐,只剩下胸膛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蚀骨的暗金流纹依旧在他左臂皮肤下贪婪地搏动、蔓延,冰冷地吞噬着他最后残存的生命之火。密集的雨点无情地砸落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冲刷着污血和泥泞,也砸在阿蛮那双倒映着死寂与绝望的瞳孔深处。
废墟之中,只剩下风雨凄厉的呜咽,以及远处黑暗中,更多毒蛇被血腥和能量吸引、蠢蠢欲动游弋而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密集窸窣声。死亡的阴影,浓稠如墨,沉甸甸地笼罩着这片被诅咒的泥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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