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杀气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蜷缩得更紧,如同受惊的鹌鹑。
柳致的心脏在胸腔内沉稳有力地搏动着。他感受到那如同实质的杀意压迫,眉心的烙印和怀中的骨片传来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悸动,仿佛在回应着这生死危机。他必须开口了!必须给出一个能暂时稳住局面的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抬起头,目光迎向魁梧校尉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他的眼神依旧保持着那种原始的平静,但此刻多了一丝刻意伪装的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
他没有说话(因为不会说),而是缓缓抬起被反缚在背后的双手,艰难地指向自己肿胀青紫、几乎无法弯曲的右腿膝盖——那是之前与巨蟒搏斗和穿越激流时留下的旧伤!动作牵动了伤口,他闷哼一声,脸上肌肉因剧痛而扭曲,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并非完全伪装)。同时,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痛苦呻吟。
然后,他艰难地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指向西北方向——十万大山的方向!他模仿着山峦起伏的手势,又做出被洪水席卷、挣扎沉浮的动作。最后,他指向蜷缩在身边的阿蛮,又指向自己,做了一个“族人”、“逃亡”、“只剩两人”的手势。
他的动作笨拙、原始,却充满了悲怆和绝望的力量感!那肿胀的膝盖和痛苦的表情,更是无声地诉说着惨烈的遭遇!
魁梧校尉浓眉紧锁,死死盯着柳致的动作和表情。厅内一时间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声和柳致压抑的喘息。
“大人,” 一直沉默的青衫儒士终于开口了,声音清朗,带着一种抚平躁动的力量。他放下陶杯,捋了捋三缕长须,目光在柳致和阿蛮身上流转,尤其在柳致那肿胀的膝盖和左臂的贯穿疤痕上停留片刻,“观此二人形貌,女子确系蛮荒遗种无疑,状若惊弓之鸟,不通教化。男子虽体魄异于常人,伤痕累累,然观其行止,眼神虽有野性,却无狡诈凶戾之气,反似…历经大难,心神俱疲。”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矮几上那柄冰冷的三棱军刺:“至于此奇物…其质坚锋锐,迥异凡铁。或为蛮荒深处,某种我等未知之精金矿藏所铸?亦或是…上古遗族失落之秘器?”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猜测,但显然在试图为这超越时代的器物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遗族秘器?” 魁梧校尉重复了一句,铜铃般的眼睛盯着军刺,又看看柳致,目光中的杀意稍缓,但疑虑更深。柳致那肿胀的膝盖和痛苦的表情,似乎佐证了遭遇洪水重创的说法。但这男子的体魄和伤痕,还有这柄来历不明的凶器…依旧如同迷雾。
他沉吟片刻,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魏都尉!”
“末将在!” 刀疤脸立刻抱拳。
“将此二人暂且收押于戍堡地牢!严加看管!尤其此男,给他治伤!莫要让他轻易死了!” 校尉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再次钉在柳致身上,“待本尉细查其来历,再做定夺!”
“诺!” 魏都尉沉声领命。
“还有,” 魁梧校尉的视线扫过那柄三棱军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将此物…好生收存,呈报郡府!言明…或为祥瑞,或为妖异,请上峰定夺!”
“祥瑞?妖异?” 魏都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低头应道:“末将明白!”
青衫儒士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端起陶杯,掩去了唇边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柳致心中警铃大作!收押!地牢!那意味着彻底失去自由!而且,那柄军刺被当成了“祥瑞或妖异”上报!这无疑会引来更高层次的关注和探查!他的处境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危险!
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痛苦和茫然的表情,任由两名如狼似虎的卫兵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拖起。膝盖的剧痛让他身体踉跄了一下(这次不是完全伪装)。阿蛮也被拖了起来,发出恐惧的呜咽。
“带走!” 魏都尉冰冷的声音如同判决。
两名卫兵推搡着柳致和阿蛮,离开了这充满压迫和杀机的石厅,重新踏入冰冷潮湿的甬道。身后沉重的包铁木门缓缓合拢,隔绝了那灼热的火光和魁梧校尉如同深渊般的目光。
甬道的火把将他们的影子投在粗糙的石壁上,扭曲、摇晃,如同通往地狱的引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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