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缨骑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冰冷的雨丝开始变得密集,敲打在冰冷的铁甲上,发出细碎的“叮当”声,河滩上的气温骤降。
终于,他兜鍪下再次发出声音,这一次是对着身后的一名骑士,语气冰冷而简短:“缚。带回去。见校尉。”
“诺!” 那名骑士沉声应命,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他从马鞍旁解下两卷浸过桐油、坚韧异常的粗麻绳,大步走向柳致和阿蛮。另外两名骑兵也下马警戒,劲弩再次抬起,冰冷的箭头锁定了柳致。
柳致的心沉了下去。被缚!带回军营!这绝非他所愿!在完全陌生的古代军营中,失去自由,生死完全操于他人之手!尤其是他这具被灵果和骨片改造过的身体,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反抗的念头瞬间升起!以他现在的力量和速度,暴起发难,瞬间格杀眼前这三个下马的骑兵并非不可能!但那红缨骑士还端坐马上,沉重的马槊在手,还有另外一名持弩骑兵虎视眈眈!最关键的是,一旦动手,阿蛮必死无疑!
电光石火间,柳致强行压下了沸腾的杀意。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反抗,成功率太低,代价太大!被带回军营固然危险,但至少暂时性命无忧,而且…那里有他急需了解这个世界的窗口!语言、地图、情报!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他依旧低着头,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更加痛苦的呻吟,仿佛连跪着的力气都已耗尽。当那冰冷的、带着桐油腥气的粗糙麻绳缠绕上他手腕时,他没有丝毫反抗,任由对方粗暴地将他双手反剪到背后,死死捆住!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带来火辣辣的痛感。另一名骑兵则用同样的方式将还在瑟瑟发抖、意识模糊的阿蛮也捆了起来。
“起来!” 捆缚柳致的骑兵用力一拽绳索,厉声呵斥(虽然柳致听不懂,但语气中的命令不容置疑)。
柳致配合地、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身体依旧“虚弱”地摇晃着。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河滩远处那柄被踢开的军刺——它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碎石中,在灰蒙蒙的雨幕下反射着微弱而固执的寒光。他记住了位置。
两名骑兵粗暴地将柳致和阿蛮推到红缨骑士的马前。
红缨骑士冰冷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最后扫视一遍,兜鍪下发出一个短促的命令:“走!”
一名骑兵牵过两匹备用的驮马(体型稍小,未披甲),粗暴地将柳致和阿蛮推搡上去。柳致双手被缚,只能艰难地趴在马背上,用腰腹力量维持平衡。阿蛮则被横放在另一匹驮马的马鞍前,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发出微弱的呜咽。
冰冷的雨丝越来越密,渐渐连成一片灰蒙蒙的雨幕,笼罩了整个河滩和远处的丘陵。马蹄踩踏着泥泞的碎石路,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五名冰冷的铁甲骑士押解着两个狼狈不堪的“蛮人俘虏”,沿着那条蜿蜒的土黄色道路,沉默地向着河湾方向那模糊的低矮建筑群轮廓行去。
雨点冰冷地打在柳致赤裸的背上,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道路两旁,稀疏的低矮灌木在风雨中摇曳。更远处,被开垦出的梯田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田垄整齐,显然属于一个组织度不低的农耕文明。空气中那股硝烟混合着铁锈的气息更加清晰,还夹杂着牲畜粪便和潮湿泥土的味道。
柳致趴在颠簸的马背上,紧闭双眼,身体随着马匹的节奏起伏,仿佛已经彻底虚脱。但他的意识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力运转!
听觉:捕捉着骑兵之间偶尔用那种冰冷威严的语言进行的简短交流,努力记忆那些古怪的音调和节奏;分辨着远处建筑群中隐约传来的、更加嘈杂的人声、牲畜的嘶鸣、甚至…铁器敲打的叮当声!
视觉:借着低垂眼睑的缝隙,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道路两旁的景象——被雨水冲刷得露出坚硬底层的黄土路面;路旁偶尔出现的、刻着扭曲符号的粗糙界碑;远处梯田边缘,几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正冒雨弯腰劳作的模糊身影;以及更远处,河湾处那片越来越清晰的建筑群轮廓——低矮的夯土城墙,城墙外杂乱搭建的窝棚,城墙上随风猎猎舞动的、绣着某种狰狞兽首图案的暗红色旗帜!
嗅觉: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土的腥气、草木的微腐、前方战马身上浓烈的汗味和皮革味、以及…从前方建筑群方向随风飘来的、更加浓烈的、混合着劣质油脂、汗臭、食物腐败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所有的感官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脑海,被冷静地分析、归类、储存。这个世界的轮廓,正通过这些冰冷的细节,一点点在他脑中拼凑成形。
这是一个战乱频仍、等级森严的古代农耕文明。城邦?国家?旗帜上的兽首图案是某种图腾?军制如何?语言体系?科技水平?…无数疑问盘旋。
更重要的是,那个红缨骑士口中的“校尉”…将是决定他和阿蛮命运的关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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