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

“杀！”

“杀！”

“杀！”

围观的百姓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吼声震天动地，饱含着对贪官污吏的刻骨仇恨。无数的烂菜叶、臭鸡蛋、碎石块如同雨点般越过禁军的防线，砸向刑台上那些跪着的昔日权贵。

十二名膀大腰圆的刽子手，面无表情地踏前一步，手中沉重的鬼头大刀高高扬起。浓烈的劣质酒气从刀锋上弥散开来，混合着血腥味和雪沫的寒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刀光，落下！

噗嗤——！

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利刃切入骨肉的声音接连响起，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十二颗头颅几乎在同一瞬间脱离了脖颈，滚落在冰冷的、覆盖着薄雪的猩红地毯上。失去头颅的身体猛烈地抽搐了几下，断颈处喷涌出的滚烫鲜血如同十二道赤红的喷泉，呲呲地激射而出，瞬间将地上的白雪染成刺目的红，腾起一片带着浓重腥气的血雾！

滚烫的鲜血溅落在冰冷的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腾起丝丝白气。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瞬间压倒了风雪的气息，弥漫了整个朱雀大街。

“呸！”尉迟雄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混着些许血丝砸在雪地上，迅速被染红。他脸上的横肉抖动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快意，“痛快！这群吸血的蠹虫，早该有今天！”

他身旁，身着青色文官袍服的陈禹却微微蹙着眉。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刑场上的血腥震慑或激发出狂热的情绪，那双精明的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地在刑场外围黑压压的人群中扫视着。人头攒动，群情激愤，无数张或愤怒、或麻木、或兴奋的脸庞在风雪中晃动。

突然，陈禹的目光猛地一凝！

在人群最外围，靠近街角阴影的一个不起眼角落，一个戴着厚厚毡帽、裹着灰色旧棉袍的瘦高身影，正缓缓转身，似乎准备离开。就在他侧身的一刹那，风雪掀起了他毡帽的边缘，露出了脖颈后方一小片刺青的图案——那图案线条粗犷扭曲，赫然是一只仰天咆哮的苍狼头颅！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瞬间就被重新裹紧的衣领遮住，但陈禹看得清清楚楚！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脊背瞬间绷紧！

狼图腾！北狄王庭慕容部的标记！

张辰站在刑台侧后方一座临时搭建的观刑高台上，这里视野极好，能将整个刑场和部分外围人群收入眼底。他负手而立，玄色的龙袍在风雪中纹丝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沉的冷漠，仿佛台下那十二具喷涌着鲜血的无头尸骸，不过是碾死的几只蝼蚁。

一片被寒风卷起的、边缘染着淡淡血色的雪花，打着旋儿飘落在他伸出的指尖。那抹刺眼的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妖异。他微微屈指，似乎想捻碎那片染血的雪。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到几乎被风雪声淹没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贴着他身后响起，只有他能听见：

“主子，狼卫进京了。”

是影子的声音。

张辰捻雪的动作微微一顿。他那双一直古井无波、倒映着刑场血光的深邃眼眸里，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指尖那片染血的雪花，无声地飘落，融进脚下那片被更多鲜血浸透的雪泥之中。

风雪似乎更急了。漫天的雪沫子，打着旋儿，纷纷扬扬地落下，企图覆盖那刑台上刺目的鲜红，覆盖朱雀大街上弥漫的血腥。但这洁白之下，新染的血色依旧顽强地渗透出来，红得惊心。

雪还在下，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整个神都都埋进一片纯白里。可张辰知道，这看似洁净的雪下，埋着的，是尚未冷却的血，和悄然潜入的、更加致命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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