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砧被锤得火星四溅,石磊赤膊站在新缴获的铁匠坊里,粗壮的手臂每一次抡锤,都让空气发出沉闷的爆响。汗水顺着他岩石般的背脊沟壑淌下,砸在烧红的铁块上,腾起刺鼻的白烟。他脚下,十多个刚归顺的土匪俘虏正手忙脚乱地拉动风箱,炉火映得他们脸上惊惧与疲惫交错。石磊头也不抬,声音像砂石摩擦:“卯时三刻前,这二十把腰刀淬不出刃口,老子把你们塞炉子里当炭烧!”
寨墙上,张辰的目光越过忙碌的铁匠坊,投向远处两座狰狞对峙的黑色山崖——虎啸峡。峡口深处,双狼寨的了望塔像毒牙般戳在灰白天幕下。陈禹站在他身侧,忧心忡忡:“寨主,双狼寨卡死了通往河朔平原的咽喉。不拔掉它,我们就是笼中困兽。”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况且…寨里存粮,撑不过半月了。”
“那就拔掉它。”张辰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却锐利如鹰隼攫住峡口。
“拔?”陈禹苦笑,“双狼寨依仗天险,强攻,我们这点家当填进去也听不见个响…”
话音未落,一个清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诸葛明羽扇轻摇,步履从容地踏上寨墙。“强攻自然下策。取此寨,需借天时地利。”他羽扇遥遥点向虎啸峡深处,“明日寅时,此地必有浓雾锁峡,遮天蔽日。”
张辰霍然转身,眼神灼亮:“先生已有良策?”
诸葛明羽扇在沙盘上轻轻拂过,几点微尘扬起:“双狼寨二头领‘独眼狼’孙彪,性情暴虐,尤贪财货。可遣一支精悍小队,扮作过路商队,载重车十辆,以油布覆之,内藏引火干柴硝石,从东面峡口缓行而入,此为饵。孙彪必按捺不住,率主力出寨劫掠。” 羽扇精准地落在沙盘上代表双狼寨的位置。
“秦山将军,”诸葛明转向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铁塔巨汉,“你率本部三百人,埋伏于西侧雷火谷出口。待孙彪主力离寨追击‘商队’至谷中,便擂鼓呐喊,佯作猛攻其寨门。守寨的‘白面狼’周显生性多疑怯战,必不敢出寨援救,反而会紧闭寨门,将孙彪弃之门外。”
他羽扇最后点在双狼寨后山那道几乎垂直的峭壁:“石磊将军,你领陷阵营五十死士,携钩索火油,趁雾攀此绝壁。待前方谷中鼓噪一起,便直捣寨中粮仓所在。焚其粮秣,乱其军心!此寨,必破!”
“好!”张辰一掌重重拍在粗糙的木寨墙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秦山,点你本部三百人,依令而行!石磊,陷阵营交给你,我要那粮仓烧成白地!”
寅时将至,浓雾果然如诸葛明所料,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乳白胶体,从峡谷深处汹涌漫出,瞬间吞噬了山峦、道路,连近在咫尺的人影都变得模糊扭曲。风里带着刺骨的潮气。
“商队”的轮廓在浓雾中艰难地挪动,沉重的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的辘辘声。扮作商队护卫的战士,裹着粗布头巾,手紧紧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每一次车轮转动都仿佛碾过他们紧绷的神经。
突然,凄厉的骨哨声撕裂浓雾,紧接着是无数野兽般的嚎叫!浓雾猛地被撞开,黑压压的人影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从两侧嶙峋的山石后狂扑而出!
“哈哈!肥羊入圈啦!”当先一骑,马上的独眼大汉狂笑着挥刀劈来,刀锋破开雾气,寒光直指领头的“商队护卫”!
“动手!”伪装成护卫头领的队长厉吼一声,反手掀开身边一辆大车的油布!堆积如山的干柴暴露出来,几个士兵同时将火把奋力掷入柴堆!
轰!烈焰瞬间腾起,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柴薪,火舌在浓雾中狂舞,瞬间映红了扑上来的土匪们惊愕扭曲的脸!
“是火!快退!”孙彪的狂笑僵在脸上,嘶声变调。
晚了!早就埋伏在车底的战士猛地掀开伪装,手中弓弩齐发!距离太近,箭矢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贯入土匪的身体!惨叫声、马匹的惊嘶、火焰燃烧的噼啪声瞬间爆开,浓雾被染上血色!
“撤!按计划撤向雷火谷!”护卫队长砍翻一个冲到近前的土匪,厉声下令。幸存的士兵们毫不犹豫,转身就朝预定的谷口方向狂奔,毫不恋战。
“妈的!给老子追!剁碎了这群杂种!”孙彪独目赤红,被火燎焦了半边胡须,暴怒地狂吼。惊魂未定的土匪们被他驱赶着,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嘶吼着追入雷火谷那幽深狭窄的入口。
几乎在孙彪人马涌入雷火谷的同时,西侧双狼寨紧闭的寨门下,骤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咚!咚!咚!沉闷如滚雷,震得脚下的山岩都在颤抖!
“杀——!”
秦山炸雷般的咆哮紧随其后,三百健儿齐声怒吼,声浪汇成一股狂暴的洪流,狠狠撞向双狼寨!刀盾撞击,长矛如林,无数人影在浓雾中猛烈冲击寨门,气势惊人!
寨墙之上,一身文士袍的周显脸色煞白,死死抓住冰冷的墙垛。浓雾和下方震耳欲聋的喊杀让他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有多少敌人。“闭寨!死守!谁也不准出去!”他尖厉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孙彪?孙彪在哪儿?让他自己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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