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那边…！”

红鸾的意念不再是无助的呼唤，而是带着一种初生牛犊的决断！她不再被动地硬抗所有方向的乱流冲击，而是将几乎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到感应中“压迫”相对最弱、空间波动与林渊身上那丝涟漪最“契合”的一个方向！

赤红光罩猛地一收，不再是浑圆的护盾，而是在红鸾意念的强行塑形下，化作一道尖锐的、梭形的赤红流光！流光包裹着林渊和她寄身的剑鞘碎片，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个混乱中感应到的、极其微弱的“缝隙”，亡命突刺！

嗤啦——！

梭形流光艰难地破开层层叠叠的法则碎片和能量乱流，所过之处，赤红光芒剧烈消耗、黯淡，如同燃烧殆尽的流星。红鸾的意识在飞速模糊，那点赤红虚影几乎淡薄到看不见，只剩下最纯粹的本能意志在支撑：前进！保护林渊冲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梭形赤红流光的光芒终于彻底熄灭。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岩石碎裂的声响。

林渊残破的身躯重重砸落，滚了几滚，终于停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埃。他依旧蜷缩着，左手死死护在胸前，几块暗金碎片散落在手边，那点赤红光芒已微弱得如同萤火，近乎熄灭，陷入了深沉的沉寂。

空间乱流那令人疯狂的撕扯感和法则碎片切割的锐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带着浓郁腐朽与岁月尘埃气息的静谧。

林渊的意识依旧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的深渊。玄冥子寂灭道则的阴冷，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冻结着他的神魂，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扭曲的呓语在黑暗中翻腾：

遮天蔽日的莹白巨掌，掌心毁灭的黑芒吞噬一切…

苏明月在月华下回头，眼神哀伤而决绝…

红鸾碎裂的剑身，发出最后一声悲鸣…

天衍仙尊漠然俯视众生的巨大虚影，化仙池中沉浮着无数飞升者的枯骨…

“棋子…养料…永生…” 冰冷的天道之音如同魔咒，反复回响。

“不——！” 意识深处，林渊发出无声的咆哮，万噬道体的凶性在梦境中化作焚天的黑焰，疯狂灼烧着那冰冷的巨影，却如同蚍蜉撼树。

现实中的身体，随着意识的激烈挣扎而微微抽搐。体内，那场惨烈的吞噬战争还在持续。万噬之力如同伤痕累累的孤狼，死死咬住入侵的寂灭道则残力和污秽诅咒的核心，缓慢却凶戾地蚕食、分解。每一次吞噬，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但也将那致命的侵蚀逼退一丝。

皮肤上，暗红的诅咒纹路不再蔓延，颜色也似乎淡去了一分，只是被寂灭道则侵蚀的部分，依旧呈现出死寂的灰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体内吞噬拉锯的剧痛刺激，或许是外界某种气息的渗入，林渊沉重的眼皮颤动了几下。

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了意识深海的黑暗。

痛…

这是恢复感知的第一个念头。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又像是被沉重的磨盘碾过每一寸骨头。尤其是后背，被玄冥子寂灭死光擦中的地方，以及强行催动魔元撕裂的经脉，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灼痛和撕裂感。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

视野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浑浊的血水。过了好几息，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晦暗的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种如同铅灰染就的、厚重的、仿佛随时会压下来的暗沉天幕。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腐朽气息，混杂着尘埃、枯败植物的味道，还有一种…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腥气？

他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身下是冰冷坚硬的黑色岩石地面，布满了粗糙的纹路和龟裂的缝隙。四周是断壁残垣。巨大的、不知名石材构筑的墙体倾颓倒塌，断裂的石柱如同巨兽的肋骨刺向铅灰色的天空。残破的浮雕和模糊的符文印记在断壁上若隐若现，诉说着久远岁月前的辉煌与如今的死寂。

这里像是一座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古老遗迹的一角，被时光和某种可怕的力量彻底摧毁、遗弃。

视线艰难地扫过，最终落在自己的左手上。手掌因为长时间的紧握而僵硬发白，指缝间满是凝固的血污和石屑。几块暗金色的剑鞘碎片散落在手边。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用尽全身力气，将几乎失去知觉的左手手指，极其轻微地拨动了一下。

碎片被挪开。

一点微弱到极致、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赤红光芒，在碎片下方极其缓慢地闪烁着。光芒的中心，那个小小的赤红虚影蜷缩着，比之前更加模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只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感知的纯净灵性波动，证明她尚未彻底消散。

红鸾…还在！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后怕瞬间冲上林渊的喉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他还活着，红鸾也还在，虽然都已在彻底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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