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虽未起身,却也瞬间放下了手中的玉箸,秀美的脸上写满担忧,目光紧紧锁在甄宓苍白的脸上。
“快!快传府中医官!立刻!马上!”罗业抬头,朝着侍立在厅外的亲卫厉声吼道,声音如同滚雷,带着不容置疑的焦灼与威压,“把最好的医官都叫来!快——!”
“诺!”甄宓的陪嫁丫环春雨,被主公从未有过的失态惊得一个激灵,领命后紧张地冲了出去。
“宓儿,别怕,医官马上就到!”我低头,声音瞬间又放得极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扶着甄宓在锦墩上重新坐稳,宽厚的手掌带着滚烫的体温,紧紧包裹着她冰凉微颤的小手,试图将力量传递过去。我能感觉到怀中娇躯的僵硬和微微的颤抖,心更是揪紧。
甄宓靠在我坚实的臂弯里,难受得说不出话,只能微微摇头,眼角沁出因剧烈干呕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更添几分楚楚可怜。她自己也惊疑不定,不知这突如其来的不适从何而来。
厅堂内陷入一片紧张的寂静。方才还飘荡着食物香气的空气,此刻仿佛凝固了。邹玉眉头紧锁,一边轻声安抚着甄宓,一边用眼神示意侍女端来温热的清水和干净的帕子。杜鹃急得团团转,一会儿摸摸甄宓的额头,一会儿又想去倒水,被邹玉轻轻按住。貂蝉则默默起身,走到窗边,将原本半开的窗户又推开了一些,让更多清冷的夜风吹入,试图缓解甄宓的不适。
终于,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名须发皆白、背着沉重药箱的府中老医官,在亲卫的引领下,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正厅,额头上都沁着汗珠。
“快!快给二夫人诊脉!”我立刻让开位置,声音依旧紧绷,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两位医官身上。
两位医官不敢怠慢,连忙放下药箱。其中年岁更长、经验最丰富的王太医定了定神,先是对着我和诸位夫人深施一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甄宓面前。早有侍女在甄宓皓腕上覆上了一方薄如蝉翼的丝帕。
王太医伸出三根枯瘦但异常稳定的手指,轻轻搭在甄宓覆着丝帕的寸关尺上。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三根手指上,落针可闻,连呼吸都屏住了。我站在甄宓身侧,一手依旧紧握着她的手。
王太医闭目凝神,指尖感受着那细微的脉搏跳动。初时,他眉头微蹙,似乎在仔细分辨。渐渐地,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神色开始发生变化——先是疑惑,接着是更专注的探查,再然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掠过眼底!他猛地睁开眼,看向身旁同样屏息凝神的李太医,两人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愕与……随即涌起的巨大惊喜!
王太医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再次闭上眼,手指更加沉稳地搭在脉位上,细细体会。这一次,他脸上的神情彻底舒展开来,嘴角甚至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形成一道深深的笑纹。
时间仿佛凝固。终于,王太医缓缓收回了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他站起身,先是对着焦急万分的我深深一揖,抬起头时,脸上已满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和由衷的喜悦,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二夫人此脉,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此乃‘滑脉’!是喜脉啊!二夫人……是有喜了!依脉象看,已近两月!”
“喜脉”二字,如同两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我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九天惊雷劈中!那双在战场上洞悉秋毫、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竟充满了巨大的惊愕和不敢置信!下意识地握紧了甄宓的手,看向她苍白却同样瞬间呆滞的脸庞。
“什……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战场上的尸山血海,朝堂上的波谲云诡,都未曾让我如此失态。我猛地看向王太医,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他穿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千真万确!大将军!”王太医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再次深深作揖,“确是滑脉无疑!二夫人身怀六甲,已近两月!方才干呕,正是妇人怀胎初期常见的害喜之状!此乃天大的喜事啊!恭喜大将军后继有人!”
“喜脉……有喜了……我有孩子了?”甄宓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又抬头望向我,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先是茫然,接着是巨大的、如同星火燎原般的惊喜!苍白的脸上瞬间飞起两朵激动的红霞,比最美的胭脂还要动人。她反手紧紧抓住我的手,声音带着颤音和哭腔:“夫君……我们……我们有孩子了?”
“宓儿!我的宓儿!”巨大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惊惶与担忧!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将甄宓紧紧拥入怀中!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铁血将军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虎目之中,竟也瞬间涌上了滚烫的湿意!这是我在尸山血海中拼杀都未曾流过的男儿泪!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生命延续的震撼,更是乱世之中一份沉甸甸的、关乎未来的巨大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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