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在渐渐暗下来的厅堂中,幽幽回荡。襄阳的暮色里,荆州牧府如同一艘庞大而谨慎的楼船,选择了在风暴边缘下锚,静观其变。而长安城头的烽烟,似乎离这片富庶的江汉平原,依旧遥远。
此时,幽州的袁绍,刚刚击败公孙瓒不久。一方面忙着稳定幽州,另一方面继续向东推进,企图一举拿下辽东、玄菟、乐浪三郡,准备一统青幽二州。一时间无暇南顾。
寿春,袁术的府邸中,雕梁画栋,金玉满堂,丝竹之声靡靡不绝,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脂粉与酒气。身着红袍的袁术,高踞于临时赶制的鎏金座位之上,面皮因酒色和膨胀的野心而泛着油光。他一手把玩着那枚视若珍宝、据说得自洛阳皇宫废墟的螭纹玉玺,一手随意地翻看着几份摊在大案上的军报。当看到曹操那份言辞激烈的“勤王讨逆檄文”时,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与贪婪。
“哼!曹阿瞒,阉宦遗丑!也配谈什么勤王忠义?”袁术将玉玺重重往案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声响,引得堂下侍立的宫女噤若寒蝉。他目光扫过阶下心腹:谋臣阎象、杨弘,大将纪灵、张勋。
“李傕、郭汜?两条疯狗互咬罢了!长安?已成动荡之地!天子?不过一稚子玩物!”袁术的声音带着一种目空一切的狂妄,“曹阿瞒此刻大张旗鼓要西进长安,分明是看准了这块肥肉,想学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哼,伪忠假义,欺世盗名!”
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袍袖带起一阵风,几步走到悬挂的豫、兖、徐三州地图前,手指带着强烈的占有欲,狠狠戳在豫州南部,尤其是汝南、颍川一带!
“诸卿且看!”袁术眼中闪烁着攫取的光芒,“曹操倾力西向,其兖州、豫州腹地必然空虚!尤其是这汝南、颍川!汝南乃豫州第一大郡,富庶粮仓!颍川更是名士之乡,人杰地灵!此等膏腴之地,岂能容他曹阿瞒独占?”
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阶下诸将:“纪灵!张勋!”
“末将在!”纪灵声如洪钟,他是袁术麾下头号猛将,对袁术盲目忠诚。张勋则沉稳些,抱拳应诺。
“着你二人,统领我淮南十万精锐!”袁术大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纪灵为主将,率步骑三万,出寿春,北上直扑汝南郡治平舆城!张勋为副将,率军一万五千,攻取颍川重镇许昌(此时尚在曹操控制下,但袁术意在袭扰)及周边!趁曹操主力被长安牵制,后方空虚,给朕狠狠地打!拿下汝南、颍川,本将重重有赏!此二郡,便是我问鼎中原之根基!”
“末将遵旨!”纪灵兴奋地满脸通红,仿佛已看到自己攻占城池的英姿,“定为主公拿下汝南,让那曹贼首尾难顾!” 张勋也沉声应诺,但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主公!”谋臣阎象再也忍不住,急忙出列,声音带着焦急,“此举万万不可!曹操虽西进,然其留夏侯惇守兖州,曹仁屯兵陈留、许昌一线,兵力犹强,绝非空虚!且其檄文一出,占据大义名分,我若此时袭其后方,恐被天下人视为趁火打劫,甚至与李傕、郭汜无异!此乃授人以柄,自陷不义啊!”
杨弘也赶紧附和:“阎公所言极是!主公!汝南、颍川虽好,然曹操根基已固,急切难下。我军若深入,补给线漫长,极易遭兖州守军与可能回援的曹军夹击!况且罗业新得徐州,其大将徐晃正游弋于泰山、琅邪,若其趁我与曹操交战,自东面袭扰淮南,则我腹背受敌,危矣!当务之急,应巩固淮南,静观曹、罗相争,待其两败俱伤,方是上策!”
“荒谬!”袁术勃然大怒,抓起案上一个精美的玉杯就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尔等腐儒,安知天命?!”他指着自己案上的玉玺,神情狂热,“我有传国玉玺!谶语有云:‘代汉者,当涂高也!’朕字公路,‘路’即‘涂’,此乃天意昭昭!曹操、罗业,不过冢中枯骨,也配与我争锋?”
他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谏,眼中只有汝南、颍川那片想象中的沃土和唾手可得的胜利:“曹阿瞒主力西去,兖豫空虚,此乃天赐良机!岂容错过?休再多言!纪灵、张勋,即刻点兵,克日出征!我要在寿春,等着尔等献上汝南、颍川的捷报!”
阎象、杨弘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与无奈。袁术已被帝梦和贪婪冲昏了头脑。
“末将领旨!必不负主公厚望!”纪灵再次高声应诺,杀气腾腾地转身大步离去,准备调兵。张勋默然一礼,紧随其后。
袁术志得意满地坐回主位,重新拿起那温润的玉玺抚摸着,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版图扩张到了中原腹地。他对着空荡的大殿,发出得意的笑声:“曹阿瞒,你想挟天子?我,先取你根基!待我坐拥淮南、豫州,这天下……哼!” 他仿佛已看到自己君临天下的景象。
阎象看着袁术沉醉在幻想中的侧脸,又看了看地图上那条注定充满凶险的北伐路线,唯有在心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知道,一场很可能将淮南基业拖入深渊的冒险,已经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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