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皇宫西北角,慈宁宫外,一队宫人鱼贯而入。
今日宫中临时增设“太后寿药房”,由外地推举的“民间良医”前来供职,暂居偏殿,专司研制养身丸、安神散。
沈婉宁披着灰色药袍,低头随行,步履沉静,不多言语。她早已将行医所用名册换成假名,自称“宁言”。
她能进入皇宫,全仗老医者一封荐书——那是十年前他救治的某位高位宫人所赠,今日终派上用场。
而她的目的,并不止于医药。
“宁言姑娘,今夜你当值,记得巡完药柜后,到太后寝殿后方守夜。”领头嬷嬷吩咐完,转身离开。
沈婉宁恭声应下,待四下无人,她静立殿前,望着那座金砖玉瓦的寝殿,眼底如深井般沉静。
——这里,曾是她母亲苏贵妃被禁足病死之地。
当年父王靖罪,母妃亦因“同谋”之嫌被贬为庶人,囚于冷宫。却在半年后忽然病发暴亡,宫中记载死因为“心火攻心”。
但她幼时学医,知母亲性情温和,体质偏寒,何来“心火”之说?
更奇的是,母亲尸骨未归,被“礼部判为无须归葬”,理由是“生前身份不再为贵,归于宫墓即足”。
这其中的古怪,沈婉宁心知肚明。
而今重回旧地,她要一寸一寸,查出真相。
夜深,太后寝殿灯火已熄。
沈婉宁一身素色宫袍,悄无声息潜入偏殿,取出随身所带探针,撬开地砖一角。她记得,母亲出事前,曾给她画过寝殿结构,密道暗格应在地火口下。
地砖松动,果然露出一截铁环。
她屏息拽动,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一条幽深小道露出黑漆漆的口子,散发出浓重的霉气。
沈婉宁取出火折,缓缓下行。
小道深处,是一处早年宫中避火所建的地窖,已久未使用,墙上青苔斑斑。
她慢慢摸索过去,忽地,脚下一滑,竟踩到一块软物。
她定睛一看,是一只早已腐败干瘪的锦囊,外边沾满泥尘,却隐约还能看到“苏”字的绣花。
她颤着手打开,里面却是——一封血书。
字迹凌乱,似用指血涂就,然每一字皆分明:
【夫君已囚,吾亦将绝。此囚室下月廿七之夜,宫中有异人潜入,自称“天子意旨”,迫我签下一纸供状,诬陷王爷谋反。】
【我不从,被以银针刺骨,昏死之中闻见“冷香入骨”,似是……沈芷兰所惯用香粉。】
【若宁儿得此信,切莫轻信“皇恩昭雪”之语,一切……皆非偶然。】
沈婉宁指尖颤抖,几乎握不住纸。
她眼中一片猩红。
母妃果真不是病死,而是……被迫害至死!
幕后之人,竟指向当今皇后——她的亲姑母,沈芷兰!
“冷香入骨”乃是沈芷兰惯用香粉,由异域冰花炼制,极为独特,整个宫中仅她一人常用。
血书上的“天子意旨”,更让沈婉宁想起,那时的太子萧止安,也就是如今的皇帝,便与姑母沈芷兰私交甚密,甚至传出欲迎其为正妃,后因太后反对作罢。
她身形一颤,几乎要坐倒在地。
“这一局,从靖王被冤起,就已布下。”
“连我母亲的命,也不过是他们用来封口的牺牲品。”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平静。
将血书重新包好,藏入袖中,缓缓离开地窖。
她知道,这一纸血书,若落入韩瑾阳之手,便足以撼动整个朝堂。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刚一回到偏殿,便听到宫人匆匆奔来,语气慌乱:
“宁言姑娘,快些前往御书房,韩大人传你过去,说是太后昨夜服药后突感不适,需你亲自诊断!”
沈婉宁心头一跳。
韩瑾阳……竟在宫中?
她不动声色应下,整理衣袍,随着宫人疾行。
—
御书房内。
韩瑾阳负手立于窗前,月光映出他斜削的轮廓,几日未眠的疲惫深藏于眼底。
“宁言姑娘到了。”宫人禀道。
沈婉宁走入室内,刻意低头掩面。
“属下参见韩大人。”
韩瑾阳背对她,却语气沉稳:“太后昨日服用安神散,今日却出现失眠与躁怒之状,御医诊断无果,陛下命你前来复诊。”
沈婉宁拱手:“请韩大人示药方与脉案。”
他终于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微微一顿。
他盯着她的眼眸良久,淡淡开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沈婉宁心头一紧,仍镇定自若:“属下姓宁,单名一字‘言’。”
韩瑾阳眯起眼,似笑非笑:“‘宁言’,倒是熟悉。”
“你是何人引荐入宫?”
“回韩大人,是楚老医师所荐。”
韩瑾阳盯着她,忽然道:“你医术从何而来?”
“家学。”
“那你家里,可曾有人做过宫医?”
沈婉宁微顿:“曾祖父,早年入御医署,后归山林。”
韩瑾阳盯着她,良久不开口。
他忽然走近一步,眸光深处如夜海般暗涌。
“姑娘眼中,有火。”
“像极了一个故人。”
沈婉宁低头:“韩大人认错人了。”
韩瑾阳忽然笑了:“是么?”
“但我总觉得,你若不是她,那便是为她而来。”
沈婉宁心如擂鼓,却不动声色:“韩大人多虑了。”
韩瑾阳凝视着她,终于退后一步,将太后脉案递来:“替太后诊一诊脉吧。”
她接过脉案,微微欠身,行至案旁坐下,指尖缓缓搭在一只瓷瓶之上,轻轻道:
“请韩大人回避。”
韩瑾阳却未动,反倒在她对面坐下,语气忽然带了些轻意:
“我在这看着,姑娘不必紧张。”
沈婉宁低头,唇角却轻轻抿起。
这一局,她要慢慢下了。
—
喜欢冷宫有娇妃,权王日日来请大家收藏:(www.zjsw.org)冷宫有娇妃,权王日日来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