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尘埃的气息浓得化不开,带着亿万年的腐朽,沉甸甸地压在陈星野的每一次呼吸上。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无数细小的金属砂砾,刮擦着灼痛的喉咙。后背传来的剧痛并未因脱离湮灭而消失,反而更深地钻进骨髓,那是归墟奇点边缘力量留下的冰冷烙印,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混沌归源星涡在丹田内发出低沉而不稳的嗡鸣,青金色的秩序锁链与暗红色的混沌光晕剧烈地明灭闪烁,中心那点熔金核心旋转得异常狂躁,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重重地摔在坚硬无比的地面上,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又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血中混杂着细碎的暗金色冰晶和微小的混沌光点,落在地面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旋即被厚厚的尘埃无声吞噬。
“呃……”他挣扎着,用几乎折断的手臂撑起上半身,染血的视线艰难地扫过四周。
巨大的金属殿堂,死寂如同宇宙的墓穴。高耸得没入无尽黑暗的穹顶,仿佛连接着虚无本身。支撑殿堂的巨柱庞大得令人窒息,上面覆盖着早已失去光泽的浮雕,那些扭曲的线条描绘着星辰的诞生与毁灭,辉煌与凋零,此刻却只余下模糊的轮廓和冰冷的沉重感。空气凝滞,只有他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空旷中回荡,更显出这地方的绝对寂静与…苍凉。
殿堂的中心,悬浮之物牢牢攫住了他的目光。
一座巨大而冰冷的暗蓝色金属王座,静静地悬浮在离地数丈的空中。王座的构造复杂得超出想象,无数早已黯淡的能量回路如同僵死的血管,爬满了它的表面,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古老与威严。王座上空空如也,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压。
而在王座的正前方,悬浮着一团奇异的能量。
它约莫拳头大小,形态变幻不定,时而如跳动的青色火焰,散发出温润的光晕;时而又凝聚成一滴液态的星辰,表面流淌着星云般的光泽。其核心处,一点凝练到极致的青金色光芒,如同沉睡万古的星辰之核,散发出磅礴而纯粹的秩序气息——这气息与母亲苏清雪点燃星炬通道时同源,却更加古老、浩瀚,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的某种规则!
这…就是星炬的余烬?真正的核心?
陈星野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从灵魂深处涌起。他强忍着剧痛,目光下移,落在王座下方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几块黯淡的青色水晶碎片散落着,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彩。然而,碎片上残留的气息却让陈星野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星炬!是星炬核心的碎片!远比之前他在归墟暗流中找到的那块更加核心、本源!
这里…难道真的是海眼之心?母亲指引的终点?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右手死死攥着那块冰冷的囚笼金属碎片,碎片边缘残留着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波动,正是这点波动,在湮灭的绝境中将他强行传送至此。左手掌心,一点微弱却无比温暖的青金色火种静静燃烧着,如同风中残烛,散发出母亲苏清雪最后的气息。这微弱的温暖,是此刻支撑他灵魂不坠的唯一支柱,是穿透这无边死寂与绝望的唯一光芒。
是母亲…用最后的存在,为他换取了这一线生机。
一股巨大的悲恸和几乎将他撕裂的恨意汹涌而上,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血泪混合着汗水,无声地滑过他染血的脸颊。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意志,冰冷、古老、浩瀚无边,带着审视万物的漠然与足以碾碎星辰的威压,毫无征兆地从殿堂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穹顶轰然降临!这意志降临的瞬间,整个巨大的金属殿堂似乎都发出了一声低沉而痛苦的呻吟。空气彻底凝固,连尘埃都停止了飘落。陈星野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钉在琥珀里的虫子,思维、呼吸、心跳,甚至丹田内狂暴运转的星涡,都在瞬间被这股至高无上的意志冻结、压制!
一个宏大、漠然、仿佛由亿万星辰寂灭之音叠加而成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识海最深处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如同冰冷的巨锤,狠狠敲打着他脆弱的灵魂:
【归源…星涡…的…承载者…】
【星炬…余烬…的…窃火者…】
【还有…吾之…囚笼…的…窃贼…】
【异数…】
【你…终于…还是…踏入了…此地…】
声音如同滚滚雷霆碾过灵魂的旷野,每一个字都带着实质般的重量,压得陈星野眼前发黑,刚刚撑起的身体再次重重跪倒在地,脊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渗出血丝,用尽全身力量抵抗着这几乎要将灵魂碾碎的恐怖意志,艰难地抬起头,染血的目光倔强地刺向穹顶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凝聚、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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